不知道過了多久,宋嵐站起身拉著宋華年往外拖“離開這裡,我不想看見你,我變成這樣都是因為你,我恨,恨你更恨自己為什麽要生下你”
憤恨已經充斥全身,需要發泄情緒宋嵐有些顫抖:“如果不是你,或許我能見她最後一面或許她和我都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不至於對她這麽愧疚”
趙錦瑟不斷地聽見母親重複的話,可不知道那是誰,應該是很重要的人吧,一定比她重要,誰都比她重要。
被拉出門外的宋華年,太小了,只能再次蜷縮在比剛才的房間有點陽光的樓道裡。可是已經下午了,太陽快要下山了,宋華年也沒有在奢望在夜晚母親能讓她回家。因為三歲後的自己經常被拋棄,一開始會不停的哭喊,後來便知道自己能做的只有等待,等到母親消氣,等待自己回家的時候。只能被迫陳默,不斷結束自己那得不到回應的哀鳴,如囚鳥。
她心底有個不願意承認的事實,宋嵐在她七歲那年就想殺了她,亦或是帶著她一起去死。她不願意承認,寧願自我催眠自我暗示她都不能承認,至少七歲的她和十歲的她都還想活在幻想裡,十歲之前是為了母愛而活著,想活著。
十歲之後呢,她應該怎麽有信念的活下去。
樓道傳來聲音,是很好聽的聲音,能察覺出來的人笑得很甜因為聲音明朗:“爸爸,你先去忙吧,不是要見朋友嗎,我自己可以在這等你的,你看來的時候張奶奶特意給我裝的糖葫蘆,我在路上都沒舍的吃呢。肯定很甜的,嘻嘻”稚嫩軟糯的童聲和宋華年一樣卻又不一樣,後者更多的是恐慌和沉默。
男子舒了一口氣對著小女孩說:“錦瑟最乖了,爸爸很快就出來,你不要亂跑了,回家帶你去遊樂園哦”。
趙錦瑟很開心因為她很早就想要去遊樂園了,但是爸爸總沒有時間。因為隔的不遠,宋華年能夠聽見他們的對話但是真正吸引她的是趙錦瑟的笑聲,真的很好聽。
或許是因為自己沒有,所以覺得這樣甜膩的笑容稀有,還有那無憂無慮的笑聲讓人羨慕。
腳步的聲音越來越近,一步步走到宋華年的面前,小心的問著:“你住在這裡嗎?我要在這裡等我爸爸 ,我們能一起玩嗎,今天很冷的你怎麽穿的那麽少呀,爸爸說小孩子要穿暖一些的”。
沒有得到回應也依舊熱情,甜甜的聲音裡都是善意,“你一個人待在這裡,你媽媽會擔心的”
陽光照在兩人身上,可對面的人並未抬頭像一潭死水,宋華年想要說話,但是從來沒有人願意和她做朋友,願意理她,也怕自己臉上的傷嚇著她,最後還是選擇沉默不語。
趙錦瑟看了看手裡自己沒舍的吃的糖葫蘆說,“你叫什麽名字呀 ,我有糖葫蘆,可甜了呢,我可以送給你哦”
她眨了眨眼,聲音綿軟。
聽到這裡的宋華年雙手環抱住肩膀的身體松動了一下,因為第一次有人對她說這麽多的話,第一次有人願意和她一起玩,第一次有人關心她,第一次有人對她笑,第一次有人願意送她喜歡的東西,不會厭煩。
宋華年埋首的眼睫輕顫,她能感覺到胸口的起伏和鼻頭髮酸,整顆心被善意包圍。
埋在胳膊下的眼睛逐漸濕潤。
“錦瑟,錦瑟”
趙剛已經從樓道出去了卻沒有看見趙錦瑟有些著急,喊著還在樓道裡的趙錦瑟回家。
聽見爸爸喊聲的趙錦瑟,看向宋華年說:“我要回家了 ,糖葫蘆我放在你旁邊了哦 下次出來要多穿一點哦,要不然你媽媽會著急的,再見”
語氣柔柔,沒有絲毫不耐煩。
說著便跑了出去了,此時蜷縮的宋華年緩緩站起看著要消失在樓道裡的身影,撿起糖葫蘆嘴裡喃喃的說著:“趙錦瑟,趙錦瑟”
“不是說讓你在門口等我的嗎?你怎麽跑進去了,要是我出來找不到你該怎麽辦!”
趙錦瑟沒有回答趙剛的話只是轉身指著宋華年的方向說:“自己看到一個小女孩想和她做朋友呢,可是她為什麽一個人待在那個地方,那裡太黑了我怕她害怕”
站在陽光之下的趙錦瑟並不知道此時站在昏暗樓道裡的小女孩對她說了一句:“再見 趙錦瑟,糖葫蘆真的很甜。”
“我叫宋華年”
小小的宋華年第一次認為母親錯了,自己不是只能待在見不得人的地方,有個聲音告訴自己應該急迫的抓住這道光。自己也許再也見不到她,可她太需要這道光了,哪怕有萬分之一的機會,她也要再見趙錦瑟一面。
“我會好好活著,只是為再見你一次”她喃喃自語,似是不朽的信仰和承諾。
在十歲這年有了此生的執念,也是永久的願望。
可是她才十歲,不斷的精神折磨會摧殘她的精神支柱,她也不知道能不能活著見到這個僅有一面之緣的女孩。
這一年是1991年,這一年是誰把那個女孩放在了心間。
寥寥一面經年思念。
汽車的鳴笛聲,將宋華年的思緒拉了回來。身邊是對家鄉思念的母親,看來母親真的很高興,因為作為女兒第一次看見母親的笑顏,是在回三十裡巷的路上。十八年的時光宋華年學會的好像只有面對,理解和忍受。她從未想過與之抗衡,她不能,不願,不想,只因那是她的生身母親。
童年揮之不去的陰影創傷,讓她日複一日的在夜晚如沉深海般窒息,可她從未忘記過宋嵐是生自己的母親,這才是宋華年最大的可悲,無能為力的悲天憫人,憫的竟然還是快要逼死自己的母親,逼的自己惶恐不已沉沉欲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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