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疏蘅不知該如何安慰月白,道宗與其他宗門不同,歷任掌教都只能修無情道,作為未來道宗掌教的葉還真自然修的也是無情道。
修無情道者不能動私情,沉溺情愛。一顆心裡永遠只能裝著天下蒼生。
“師姐,你能看看我嗎?”月白問。
葉還真背對著眾人,她們不知道的是,葉還真在聽到師妹的話後,素來淡漠的眼中閃過了一絲慌亂。
師姐轉過身了,面無表情的看著她,那雙眼睛是沉寂的,就似道宗那口幽深的古井,永遠望不到底。
月白不想自取其辱了,她不該對師姐懷有期待,自小師姐對她極好,那又怎樣呢,師姐對所有人都是這般,師姐不過是在踐行自己所修之道,她並不是她特殊的存在。
沈疏蘅仿佛聞到了空中彌漫著一股哀愁的氣味,這股味道掩蓋了遠方捎來的花香。
她的心也被這氣味渲染的有些難過,心裡仿佛空落了一片。她離師尊更近了一點,抱住了師尊的手臂,將師尊的手臂籠進懷中,想要填滿心中的空缺之感。
傅雪客什麽也沒說,另一隻手摸了摸徒弟軟軟的發頂,她的目光一直都在沈疏蘅的身上,徒弟所有的變化,她都看見了。
“大家跟著我,我們先找一處空地下去,”葉還真對眾人道。
月白跟在師姐的身後,師姐的青色道袍在風中翩翩飛舞,猶如一朵盛開的青蓮,不染人間汙垢。
她的心中湧出一陣陣不甘心,若是,她親自讓不染俗塵的蓮花,染上滿身汙垢,會怎樣。
不可以,她壓下心中陡然升起的想法,她怎麽能讓師姐變得一無所有。
沈疏蘅和師尊穩穩落在一處樹林中。
風過林間,滿林子都是簌簌聲和鳥鳴聲。
“我們還是裝作凡人好行事些,”月白道。
“正好,我新煉製了一些丹藥,能夠收斂修士的氣息,變得和常人一樣,”沈疏蘅前些日子在丹書內無聊煉製的,沒成想今日就能用到。
沈疏蘅將丹藥分給她們二人,就在她遞給師尊時,師尊卻不伸手接。
“師尊,你不要嗎?”
“自是要的,”傅雪客將臉湊近,她還差一點就和徒弟的臉貼在一起了。
師尊呼出的氣息打在沈疏蘅臉邊,比所有春風都要綿軟,她的心又跳的飛快。
“師尊怎麽不接?”她的臉通紅,杏眼濕漉漉地瞧著師尊。
師尊的唇邊漾開一抹淡笑,她不說話,只是看著她。
沈疏蘅無奈,師尊這般盯著她,她實在是承受不住了。
鬼使神差的,她將手中的丹藥送到了師尊的唇邊。
師尊用嘴含住了那顆丹藥,她的手指碰到師尊的舌尖,沈疏蘅觸電般地收回手,她的指尖立著點冰涼的感覺,她的心尖不禁一陣顫栗。
“師尊,我……”沈疏蘅囁嚅的說,師尊有潔癖,她的手指碰到師尊的舌尖,有些不大好。
異樣的觸感還停留在指尖,她垂下手,下意識的在衣服邊擦了一下。
傅雪客擒住了她的那隻手,戲謔道,“我什麽。”
沈疏蘅假裝看別處,“我看見樹很多,”她慌亂之下扯出了這句無厘頭的話。
傅雪客也順著她的目光看去,“那處並無多少樹木,你往我的方向看,這邊才多。”
沈疏蘅回頭,對著師尊傻傻笑了一下。
她的眼神一停留在師尊那張帶笑的臉上,就不想離開了。
師尊的面容是清冷的,不笑時是寂寂山間雪。笑時,是春日裡帶著薄薄霧氣的素白梨花。
沈疏蘅的心神全被這笑攪得波瀾起伏,以至於她看師尊看了很久,也並未察覺。
“好看嗎?”沈疏蘅倏地聽到師尊的聲音傳來,猶如冷泉流過寂靜山間。
她猛地點頭,“好看!”
“邪祟已初步成型,再晚一步,這座城就會變為煉獄,千年前的災難將會重現,”葉還真對她們道。
她們都服下了丹藥,周身感覺不到修士特有的靈息流動。
“我們現在要找到它,並封印它,邪祟在的地方一定是充滿欲望的地方。”
依葉還真所說,邪祟在的地方肯定是一處民風很不好的地方。邪祟因惡欲而生,所以它食惡,越是惡,它越是喜歡。
“我們該往哪裡走,”沈疏蘅問。
葉還真忽地對自己施了一個潔淨術。
“師姐等下要佔卜,像天地問路,詢問天地需要保持潔淨和心誠,”月白向她們解釋。
葉還真拿出幾個銅錢,銅錢在她手中發出淡金色的光。
沈疏蘅感到上面存在著一股極其罡正的氣息。
銅錢從葉還真手中拋起,在半空翻滾了幾下,又落在了她的手中。
葉還真指著南邊,“往這邊走。”
一行人往南邊走,小鎮模糊的輪廓出現在她們的眼前。
她們越走近小鎮,越感覺太陽灑下的光在逐漸變冷。
沈疏蘅等人終於來到了鎮上,青石板鋪成的路閃著陰冷的光。
方才還是春風和熙,陽光燦爛,此刻全半點溫暖的光都感覺不到了。
沈疏蘅的身上泛起陣陣森冷的涼意,她抬頭,天上陰雲密布,烏沉沉的雲濃重地鬱結在空中,擋住了日頭。
她聽到酒旗在風中發出嗚嗚嗚地低泣聲,叫的她心裡一陣發毛。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