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不是真是你?”
“不是我, 真的不是我,我沒有,不是我,”她垂著的左手抓了下衣擺。
傅雪客微微頷首,“你說不是,……
那便不是了。”
她摸了摸鼻子,有些分不清師尊這話是真的相信她了,還是在嘲諷她,她又小心地瞅了她眼, 試探問道:“師尊, 你真相信我。”
傅雪客笑道:“那是自然。”
她隨即笑彎眼, 那雙眼格外明亮,像漆黑夜晚獨一彎勾月映在井面, “師尊,你真好——”真好騙, 她在心中說出未完的話。
翌日。
她離開房間後,傅雪客獨自一人在屋內。
她拿出朱砂和符紙放在桌上,提筆在紙上畫了起來,淡金色的流光在筆下亮起,畫到最後一筆時,金光驟然亮了好幾個度。
她曾在書上見過一符籙名為複言符,只要將其貼在人或鳥獸身上,便能不斷重複貼上符籙後聽到的第一句話。此刻,她畫的符籙便是這複言符。
她將符籙一甩,那張符籙便倏地飛到鸚鵡身上,化為一道金光融入了它的羽毛中。
鸚鵡微微縮著腦袋,看著傅雪客。
她:“小樹苗。”
鸚鵡聽後,開始不停地重複“小樹苗。”
不一會兒,沈疏蘅推門而入時,伸進去的腳頓住了,她睜大眼睛,看向那隻鸚鵡,本來該是她用來對付師尊的笨鳥,居然在對付她自己。
她反應過來後,迅速進去,關好房門,生怕鸚鵡叫“小樹苗”的聲音漏到了外面,別人固然不知道這三個字有什麽含義,可是她一聽到這三個字,就會想起關於那個晚上的羞恥的回憶。
她快步走到鳥籠旁,急道:“不許說了!”
“不許再說這些了。”
鸚鵡就jsg像沒聽到她的話一樣,繼續叫著“小樹苗……”
她臉上熱得火燒一樣,背上出了一層汗。
“都說了不許說了,再說不給蘋果你吃了!”她凶巴巴地看向鸚鵡,希望自己的威脅能有效果。
她記得當時,這隻鸚鵡只是被師尊看了一眼,就慫得裝睡。她凶一點看它,再威脅它不給它吃蘋果,就不信還比不過那個壞女人輕飄飄的一眼。
可是,想象中的停止並未發生,這隻鸚鵡,它它!居然還是視她的存在為空氣,照樣叫著那個讓她羞恥的稱呼。
她皺緊眉頭,這隻鸚鵡怎麽這麽快就讓壞女人收買了!豈有此理。
鸚鵡聒噪的嗓音灌滿了整個屋子,就像倒出去的水一樣,她無論如何也攔不住,只能乾看著水流的到處都是。
傅雪客在一旁站著,看著徒弟漲紅臉和鸚鵡大眼瞪小眼,她那雙如淡漠冬日的眼眸,此時仿佛沾染了春日之色。
沈疏蘅終於反應過來,鸚鵡根本就不怕她,無論她如何瞪它,說多少狠話,都沒有效果。
她在它的面前,就是紙糊的老虎,它的鳥喙輕易一戳,就能讓她這紙老虎變成廢紙一團。
人欺負她也就算了,就連鳥,也能欺負她!
她捂住耳朵,將鸚鵡聒噪的聲音阻隔住,可是它那尖細的嗓音總能輕易地從她手掌與耳朵的縫隙之間鑽進。
“你在笑什麽?師尊,你是在笑我嗎!”她踮起腳尖,臉貼近傅雪客,讓自己剛能和她平視。
“你的眼睛笑了!你別想瞞得過我,不許笑我。”她的腳後跟重新落回地上,踮腳站著終歸有些不舒服。
“那就不瞞你了,”傅雪客笑著,手輕扶向她的頭。
“你到底聽不聽得懂我的意思,我是讓你不許笑我。”她矮了矮身子,躲開傅雪客的手。
“是不是你教的,讓它說這幾個字的?”
“那幾個字?”傅雪客問。
“你明知故問!一定是你,就是你。”
“什麽是我?”
“是你……我不信”她語無倫次,氣得話都說不清。
傅雪客輕歎氣道:“慢慢說,別急。”
“來先喝口茶,”她隨手端起桌上的一杯茶,嫋嫋白霧在杯口舒卷,浸透了水分的茶葉呈現著碧綠的春色,沉在杯底。
沈疏蘅接過,才反應過來,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她接這個壞女人遞來的茶幹什麽。
茶杯微微燙手,她愣了一下,示威般將茶杯放回桌上,杯底與桌面發出清脆的聲響。
“不渴嗎?”傅雪客問。
她發現自己確實渴了,說了幾句話口乾舌燥。“不渴!”她嘴硬。
傅雪客端起茶,喝了一口,“你不渴,為師渴了。”
“別想轉移話題,”她道。鸚鵡還在耳邊喋喋不休,她必須想辦法讓它停下。
“它說的那三個字,是不是你教的?”她又問了一遍。
“小樹苗?”傅雪客又喝了一口茶,“是嗎?”
師尊的嗓音是偏冷的那種,像山林間融化的雪水,可是她聽完她的話後,整個人都仿佛被點燃了,在劇烈地燃燒。
“所以就是你教的!”她道。
傅雪客看了一眼毛茸茸的紅臉鸚鵡,笑道:“這隻鳥在街上,自己學會的,你不是最是知道這些麽?”
傅雪客說完,她頓時啞口無言。
昨天的事如此輕巧就過去,原來不是她演技精湛騙到了師尊,而是師尊演技精湛騙到了她,她竟還天真的以為,師尊是真的輕易信了她的鬼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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