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從帝京來的嗎?”有人問道。
有了第一個開口的人,其他人也跟著熱鬧活躍了許多。
“帝京和我們這裡有什麽區別呀?”
“帝京是不是很大啊?聽說出門必須都得騎馬。”
“你聽錯了吧,我可聽說那裡的女子都不喜歡騎馬,是不是啊花家妹妹?”
花映被耳邊東一句西一句地包圍住,感覺自己像是誤入了志怪小說中的妖精洞。
她強打起精神,一一應對大家的問題。
很快,這群姑娘們的注意力又轉移到了其他地方。
“許瑩,你這次也給將軍府那位下帖子了嗎?”
許瑩頷首:“自然是下的。”
“果然又沒來呢,”有個少女癟著嘴,“不過是個孤女,竟然這麽大排場,三番五次宴請都不來。”
花映聽出了她的聲音。
正是當時在明月樓背後吐槽的幾個人之一。
許瑩臉色不太好看,但還是打圓場道:“聽說那位裴小姐身子不太好,不能見風,自然也就不能經常出來了。”
“多半都是借口,我看她就是瞧不上我們。”
那少女仍然忿忿不平,“她來這裡可好幾年了,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次。便是身體再不好,也不至於一回都來不了吧。”
另一個人笑了笑說道:“若不是將軍府未曾發出訃告,我還以為那裴小姐都香消玉殞了呢。”
這話說得就有點過分了,花映皺了皺眉頭。
她正想出聲,被許瑩打斷:“好了!”
許瑩道:“好在這裡都是些熟悉的姐妹們,你這話若是傳出去,看你阿爹不得打斷你的腿。”
被當眾說的那少女,覺得面子上有些掛不住,臉色漲紅。
她握緊拳,仍然有些不服氣:“本來就是嘛。”
“我看她不是身體不好,是根本不敢見人吧。”
“畢竟都是因為她爹打了敗仗,我北漠男兒才會死了那麽多人,現在的寧州十二城也收不回來!”
“閉嘴!”許瑩臉色一變。
那些對裴離不滿的話,還可以當做女兒家之間的玩鬧話。
但是提起戰役,性質便不同了。
特別是在場的各位小姐,沒有一人是平民出身。
若是被有心人傳了出去,恐怕會釀成大禍。
那少女在家本就被嬌寵著的,因為父親官職比較高,在一眾閨秀當中也常常被受追捧。
如今被許瑩一而再,再而三的當眾斥責,眼眶立刻紅了,大聲辯駁:“我說的本來就是實話!”
“她一個敗將之女,有什麽臉面出來!”
許瑩萬萬沒想到會在今日自己主辦的宴會上,出現這麽一個刺頭。
她跟這少女的家世差不多,所以並不畏懼。
本來也不是什麽脾氣和善的人,許瑩臉色一沉,正準備發怒。
忽然聽見旁邊響起一聲清麗婉轉的嗓音。
“姑娘這話說得不對。”
眾人循聲望去,發現說話的是那新來的面生少女。
少女眉眼秀麗如畫,像是莽莽黃沙中忽然盛開出的一朵花。
花映看著那姑娘,緩聲道:“戰場之上,千變萬化,沒人能保證永遠不敗。”
“我亦聽聞過裴天將軍的名聲,傳言他愛民如子,體貼下屬,守著邊境數年讓莽荒人不得向前一步。”
她的聲音,帶著江南那邊特有的溫軟腔調。仿若小橋流水,輕而悠揚地回蕩在眾人的耳畔。
“姑娘不能因為一次錯誤,就抹殺他的全部成就。”
“沒有人希望慘敗給蠻荒,也沒有人希望那些英勇的將士們馬革裹屍。”
“在此之前,裴天將軍並沒有對不起任何人。”
“同樣的,我想對於那位裴小姐而言,她也並不會因為打了一場敗仗就將自己的父親視為恥辱。”
“而且我覺得,她不會是那樣的人。”
雖然相處的時間算不上長,但花映記得,裴離每日都會早起練功,兵書從不離手。
有次她去找裴離的時候,路邊跑來了一條黑毛大狼狗,呲著尖利的大牙對她吼叫。
花映年紀小,瞬間被嚇哭了,腿軟得沒力氣,一動都不敢動。
偏偏那條大狼狗,就守在她回家的必經路上。
眼神幽亮,緊盯著她,仿佛在看著自己的獵物。
裴離聽見了動靜,隔著牆問她:“怎麽了?”
她顫顫巍巍地回答:“有有有狗。”
裴離低聲呵笑,“沒出息。”
嘴上嫌棄著,但下一瞬她已經翻出牆外,站在了花映面前。
“你不怕嗎?”花映小心翼翼地牽著她的袖子站在後面。
裴離默然不做聲。
那條狼狗又高又壯,森白的牙齒仿佛也跟著散發著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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