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陰謀算計, 沒有黑暗過往,她笑意乾淨又溫柔, 像霧青色山嵐間漏下的燦金天光。
花映不由怔了怔。
她被裴離專注的目光看得不好意思起來,臉頰慢慢爬上一點淡紅。
“其實也沒什麽,你喜歡就好,我還會別的呢。”
裴離饒有興致地問:“那你還會編什麽?”
這就是花映的專業范疇了。
她自信地侃侃而談,信手拈來:“兔子、小雞、指環,啊還有花環!”
花修瑾站在她身後,陰測測地笑了下,“花映。”
花映一個激靈,佯裝無辜地問:“哥哥,怎麽了?”
“你還問我怎麽了,”花修瑾輕哼,“先把你的手給我放下來。”
花映隻好將搭在裴離胳膊上的手收了回來。
花修瑾涼涼勾唇,“拿我教你的東西去送別人,借花獻佛你挺會啊。”
什麽草蛐蛐兔子指環的,都是他幼時為了逗花映開心學的。
現在倒好,花映倒是學會了,上趕著送給別人去。
花修瑾說:“裴道友還要去參加封授儀式,你莫要耽擱人家。”
所謂封授儀式,就是通過了明光書院的入學考試的學子們,由書息院長親自為他們頒發弟子服。
代表著從此正式成為明光書院的學生。
花映問:“為何我們不用參加?”
花修瑾白她一眼,“你覺得呢。”
花映悟了。
因為她跟花修瑾屬於走後門來的,不配參加。
“好吧,”她衝著裴離揮了揮手,“那你結束以後一定要來找我哦。”
裴離點頭:“好。”
她停步在花映面前,抬起了手,幾根手指彎下,唯有小指翹起。
“拉鉤。”
花映愣了一瞬,喜笑顏開地搭上了自己的手指。
一旁的花修瑾:煩躁,想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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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授儀式的時候,花映和花修瑾就站在一邊觀看。
以他們的身份,完全可以跟著領路的人先行離開去自己的宿舍休息。
但是花映想等裴離,所以花修瑾也隻好跟著不耐地站著。
封授的順序是按照眾人剛剛度過關卡的順序,裴離排在第一個。
書息倚著竹杖,慢慢走到了裴離的面前。
他露出和藹笑容,“好孩子,叫什麽名字?”
書息捧著明光書院的弟子服,問:“可願成為我明光書院的弟子?”
“晚輩裴離,願意。”
書息那渾濁的老眼中驟然有清明的光亮閃爍,他急聲問:“北域裴家?”
在北域有很多姓裴的修士,但是提起“北域裴家”,卻只有一個唯一的指代。
裴離應道:“是。”
書息感慨地扶著長須,悠悠道:“這還是這些年來,第一次看見裴家子弟。”
明光書院的想法雖然是由裴明光提出,但裴家人並不同意他的提議。
世家之所以能成為世家,就是因為成百上千年的積累。
裴明光卻希望將家族的一些功法,還有法器丹藥什麽的,都提供部分出去。
這種想法,對於族中人來說,不吝於癡人說夢。
哪怕是最底層的供府中下人修煉的法門,也都不能流傳出去。
如此才能保持地位的穩固。
“世家地位,難道比天下大道重要嗎?”少年眼裡盡是不解。
族老笑了。
“那是你的道,並非我們裴家的道。”
所以哪怕後來明光書院落成了,裴家也依舊沒有家族子弟來參加。
這些年明光書院發展得越來越好,也有越來越多的仙門世家參與其中。
裴家終於又動了心思,才會派出了裴雲初幾人去參加離恨天秘境。
可惜最後站到這裡的人,是裴離。
“院長,”裴離淡聲說,“以後沒有裴家了。”
那個曾經盛極一時的家族,早就在裴明光死的時候開始了衰敗。
最終到了今日,將在北域被除名。
她神色自若,半點不像是談起自己的家族破滅。
書息怔住,慢慢地想起了之前傳遍整個北域的裴家事變。
他忽然大笑起來,笑聲朗朗,笑得眼角都沁出了幾滴淚花。
“好啊,好啊,”書息喃喃著,“沒有了好,沒有了好。”
他只是個書靈,不懂人和人之間的複雜私欲。
可就算是遲鈍如他,也能感覺得到當年裴明光的死有異。
背後的推手,定然有裴家的人。
他沒本事查清真相,也沒本事為裴明光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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