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找到了!”十二號吸了吸鼻涕,從懷裡小心地摸出幾株尚且帶土的藥草。
“好,這些應該夠了,”牧由接過藥草,“走吧……”
咕嘟咕嘟——
土灶上的大藥罐燒得直冒泡,牧由半躺在石磚搭的臨時火炕上,漫不經心地看門外兩個民兵監督那些犯人乾活。
“這就是你們想出來的懲罰方式?”牧由看向站在門口的老板,“勞改嗎……看來咱們確實想到一塊去了。”
“畢竟這的確是個很好用的方法,而且我們很缺人手,”老板把藥倒出些來,趁熱把乾淨的紗布泡進去,“她們找到的是外傷藥,不過給你用倒是正好。”
棕褐色的紗布還冒著熱騰騰的熱氣,“老板”把它對折成一個方塊,用白布包裹著綁在牧由的腿上,滾燙的藥液滲進傷口,疼得讓人想到吸一口涼氣。
“正式的自我介紹一下,我叫恩戈布,是邊境礦工工團的領頭人,也是這附近義軍的領袖,”男人的衣服換成了一身灰色的厚布工服,頭髮也重新剃得很短,“我聽說過你的名字,也知道你曾是第三戰區的指揮官。”
“果然,你是專程來找我的嗎?”牧由抬起頭看他,眼神沒有絲毫的躲閃。
“是也不是,至少在你到達黑市之前,我們對於見你也只是停留在想法階段,”恩戈布點起一根煙,主動站到門外去抽,“但是如你所猜想的,我們現在改主意了。”
“你們想招我入夥?”
“為什麽不能?”恩戈布聳了聳肩,“我們有共同的敵人、共同的理想,甚至是共同的血脈……別緊張,我知道你是個混血,這不是什麽很難查的秘密。”
“我可不認為自己是混血,”牧由撣掉外套上的塵埃,“瓦德與卡塞曾今是一個國家,只是現在分裂了而已。”
“真好,我也是這麽認為的,剛才的措辭是為了顧及你的想法,現在看來是我狹隘了,”恩戈布猛地吸了一大口煙,他的眼睛中閃著喜悅的光芒,“我們不應該站在對立的位置,兩國的獨/裁者們才是敵人。”
“我很感激你們的幫助,但世界上不止有敵人和朋友兩種人……”牧由說到一半,忽然注意到了恩戈布漸冷的眼神,於是停止了話頭。
“我想你不信任我們是正常的,畢竟我們現在的處境實在算不上好,”恩戈布掐滅了嘴角的煙頭,向牧由做了個請的手勢,“但我懇請你能在這裡暫留一段時間,或許當你看到了我們的實際情況,就可能回心轉意呢?”
“你似乎對你們這裡的制度很自信?”
“當然,我敢保證,這裡是整片大陸上最為民主公正的地方,”恩戈布得意洋洋地點上了第二支煙,“雖然我們現在還看不到黎明的曙光,但我相信總有一天,我們將會取得最終的勝利!”
“是嗎?那就祝你們好運吧,”牧由感覺腿上的傷口不那麽疼了,便從炕上跳了下來,“我還有很重要的事情,實在不能留在你們這裡。”
“等下……就算不加入我們也行,”恩戈布眼裡的光芒有些暗淡,“至少讓我們當一次東道主,好好地招待你一段時間。”
“為什麽?”牧由不明白他為何要執著。
“對你人格的仰慕,不可以嗎?”恩戈布笑了起來,將手裡剩下的半截煙丟進屋外的水坑裡,“我聽附近的平民說,每當他們被交戰區巡邏的士兵當成探子抓走,都會被一個年輕的女軍官放回來。”
“他們都是為了躲避征兵才變成流民的,我又怎麽能給他們再造成二次傷害?”牧由反問回去,在她看來,這實在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
“可惜不是所有人都這麽覺得,”恩戈布苦笑著搖起了頭,“如果瓦德的官員都是你這樣的,我們也根本發展不起來了——不過我倒是寧可那樣。”
“看來你們義軍也不像是傳聞中的那樣,”牧由半開玩笑地緩解了下氣氛,然後又說起了自己關心的正經事,“那些孩子你們打算怎麽辦?”
“告訴他們老師和其它孩子已經死了?不,那種話我可說不出口,而且我也不擅長哄孩子,”恩戈布難得露出了傷感的表情,他深深地歎了口氣,“我們這裡也是有學校的,雖然質量一般,但教孩子們識個字還是綽綽有余的。”
“這樣就已經很好了,特殊時期誰都不能保證救下所有人,”牧由寬慰地拍了拍男人的肩,“就讓他們留在這裡吧,跟著我只會更加危險。”
“嗯,對了,我能知道你接下來要去哪裡嗎?”恩戈布話鋒一轉,把話題勾到了嚴肅的事情上。
牧由怔了一下,但很快就坦誠地抖了出來,“去找火車站,然後沿著火車軌道一路西進,直到諾克頓。”
“你要去諾克頓?那裡最近可不算太平,”恩戈布也跟著牧由擔憂起來,“那個總是作妖的國師一直在勸老皇帝親征,結果搞得首都裡滿城風雨;暴虐留下的直屬軍又在到處抓人,連我們的線人都被迫撤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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