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她早就失去了過去的記憶,但名為“同病相憐”的感情還是不自覺地溢滿了心房。
她想做點什麽,只要能改變這個女孩一點點的命運,於是她伸出了手,“這裡雨太大了,姐姐帶你去其他地方躲雨,好嗎?”
女孩猶豫地抬起頭,冰冷的小手剛要伸出,便又不信任地縮了回去——如此反覆了許久,她才試著去握住那隻大些的手。
嗞——
在一大一小兩雙手接觸的瞬間,一股強烈的電流卻在她們之間迸裂開,痛覺自指尖衝入大腦,讓她的眼前再次變得一片漆黑,只是在這次漆黑之前,她清晰地看到了女孩迷霧下的臉——那是自己幼時的臉!
嘀——
電子音的鳴叫擾得明辭很不安生,她費力地睜開眼,看著眼前模糊而又潔白無暇的天花板,腦子一片混沌。
這是哪兒?
疼痛後知後覺地從右手腕傳來,讓她忍不住叫了一聲。
“醒了?”
是牧由的聲音?!
明辭努力地向聲音所在的方向扭動脖子,但厚重的繃帶嚴重限制了她的行動。
“別亂動,會撕裂傷口的,”一個護士模樣的女生走了進來,用被子擋住了明辭的動作,“你的右手腕韌帶有較重的拉傷,頸處有多道傷口,需要靜養。”
說完,護士又重新出去了。
“牧……牧由……”
“少說話,我在你旁邊的床位上,”牧由的聲音再次響起來,“你拿槍的姿勢極不標準,所以手腕被後坐力撞傷了,再加上你一直昏迷不醒,醫生就讓住院了。”
“那……脖子……呢?”
“脖子是我帶著你逃跑時被劃傷的,除了出血有點多,基本只是普通的皮外傷,但考慮到你沒怎麽接觸過血腥場面,所以我還是讓護士給你包得緊了點,防止留下心理陰影。”
我有那麽脆弱嗎?
明辭無語地癟了癟嘴。
話說之前發生了什麽呢?隻記得我好像要去救牧由,然後和弗雷奪一把槍,再然後我拿到槍並按下了扳機,最後……最後我似乎就昏過去了。
“……弗雷……呢?”
“死了。”
雖然是意料之中的答案,但明辭的內心還是很不平靜。
“是……我……乾的?”
“嗯。”
牧由顯然並不想聊這個話題。
然而明辭的內心卻開始翻湧了起來,雖然對方是個要殺自己的壞人,但她還是很難接受殺人的事實,只是輕輕的一個動作,就永遠地讓一個人離開了世界。
槍真是個殘忍又便捷的東西。
熟悉的惡心感再次湧上來,但卻沒有預想中的那樣強烈——她還是沒有像想象中的那樣激動。
以前她就聽其他人說過,槍的出現會讓人們殺人時的負罪感大大降低,現在她對這句話深信不疑了。
過了沒一會兒,又是那個護士姐姐走了進來,不過她沒有拿什麽藥品,反而給明辭端了一個飯盒,裡面是一小碗海鮮疙瘩湯。
明辭用左手指了指脖子,乞求護士幫她解開繃帶。
護士為難地看了牧由一眼,在得到肯定的答覆後,明辭終於回到了沒有拘束的狀態,她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還好,只是有幾個結痂了的口子。
然而一旁的牧由就沒有這樣的好運氣了,她的胳膊和胸口都纏滿了白裡透紅的繃帶,通過繃帶兩端的縫隙,明辭還可以看到被炸掉皮膚的紅肉;她的喉嚨處插了幾根五顏六色的管子,有的甚至是劃開表皮後插進去的,這些管子都嚴重影響了牧由的說話,但她還是盡量保持了平常的聲音。
“三根肋骨骨折,其它肋骨和胸骨也都有不同程度的損傷;右上臂有數道嚴重的傷口,其中一道深可見骨;喉嚨裡有較多淤血,”護士姐姐在明辭耳邊小聲說道,“榴彈的彈片劃傷了她的左側肺葉,所以不可以讓她劇烈運動。”
護士叮囑完這些,就趕緊拿著飯盒出去了。
唉,可憐的牧由……
“你老看我幹嘛,”牧由注意到了她的視線,“都過去三四天了,早就沒有大礙了。”
“怎麽可能沒有大礙,傷筋動骨一百天啊!你以後可得小心一點,別哪天把自己……不對,”明辭突然瞪大了眼睛,“已經過去三四天了?我昏迷了這麽久!”
“不然呢?”牧由放下手裡的書,“雖然基地裡也經常有新兵蛋子嚇得昏過去,但心理承受能力差到這個水平的,我還真就只見過一個你。”
“那……那現在……”
“先老老實實的吃你的飯。”牧由的喉嚨又開始疼了。
“……哦。”
明辭嘗試著用左手去拿湯匙,結果差點把湯灑得到處都是,於是她又加上了右手的手肘,試圖兩面夾擊湯匙……在抗爭十多分鍾無果後,明辭還是選擇直接端著碗喝。
湯裡的東西種類很多,但每一種都少得可憐,連面疙瘩都只有薄薄的一層,這無疑是在告訴明辭一個壞消息——基地裡又開始缺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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