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明辭不想這麽早回去,眼下正是旅遊旺季,被經濟崩潰摧殘了數年的人們好不容易得到了緩口氣的機會,自然是一窩蜂地往各種旅遊勝地鑽,兩個人在濱海小鎮開的攤位也正是生意火爆的時候,就這麽把攤子關了實在心有不甘。
但牧由敏銳的政治嗅覺提醒她以後還會出大事,這時候不去就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了,於是明辭也只能撂下賺錢的機會舍命陪君子。
“該說不說,這諾克頓的物價漲得也太快了,”明辭顫顫巍巍地收回遞錢的手,擺出了一臉雙眼飽含熱淚的神情,“我記得三年前我們離開的時候還沒這麽誇張。”
“那時候戰爭剛結束,肯定要打壓物價穩定民心啊,”牧由接過打包好的食物,在大街上邊走邊說道,“現在經濟漲上來了,擺攤的也想多撈一筆回回血唄~”
“別說了,你這話又讓我想起咱家的攤子來了,你說將軍怎麽好死不死偏偏這時候死呢?”
牧由見她一副心在滴血的樣子,不由得偏過頭假裝不認識這貨。
“話說你規劃好行程路線了嗎?”
離檢票上車還有半個小時左右,兩個人找了一家站內新開的咖啡館歇息。
“我又沒參與規劃建設,不知道鐵路都通向哪些地方,”牧由咬了一口發燙的烤腸,“走到哪裡算哪裡唄。”
其實她這段時間也聽說了一些消息,比如她原本管轄的第三戰區,因為位於鐵路的重要路段附近,已經靠著得天獨厚的交通優勢發展成了小有規模的工業城市,算是憑借吃紅利摘掉了貧困的帽子。
只是原本建立在城郊的烈士墓群,因為阻礙了城市發展而被遷移到了一座偏遠的荒坡上,雖說那幫搞建設的還算有良心,在上面修葺了一個簡單的小陵園,但站在上面終究是看不到他們曾經戰鬥過的地方了。
也罷,大家不就是為了更好的生活才奮戰的嘛,這樣也算是得償所願了。
牧由漫不經心地攪拌著杯裡的咖啡,視線不知不覺飄移到了城南附近,被炸得稀爛的城外城和地下基地都被徹底拆除了,布告欄上說要改建成科技開發區,誰知道說的是真是假。
那座巨大的軌道炮倒是成了打卡聖地,埋在土丘的下半部分也被拆改成了一座小型的戰爭博物館,明辭信誓旦旦地說這裡若乾年後一定會變成學生們的作文素材。
新扶持的皇室很快就在內鬥中被架空了,他們甚至被強製搬離了原來的皇宮——其實那裡本來就被炸成廢墟了——而後住進了原本的太子宮殿,可以說待遇降級了。
不過為穩定局勢而做出了巨大貢獻的瓦德軍方也沒有成為贏家,經歷過戰爭摧殘的民眾對軍政府極其抗拒,而新的執政團體也比以往任何一個時代都要溫良保守,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
“好壞跟我們有什麽關系,”明辭隨口打斷她的思緒,“只要別隨便加稅就好,我可算是體會到賺錢的不容易了。”
“我只是觸情生情,進而感慨幾句,”牧由終於開始喝已經涼透了的咖啡,“不過你說得對,不在其位不謀其政,我想的是有點多了。”
“你呀,其實根本就沒放下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明辭嘟嘟囔囔念叨起來,“我敢保證,要是這時候女皇再把你招回去官複原職,你絕對跑得比兔子還快!”
“不會的,我已經有新的生活了,只是看到熟悉的事物就忍不住多想一會兒,但懷念往事本就是人之常情,對吧。”
“我現在是誰的好賴話都不敢全信了,你們這幫老狐狸耍起心眼子來,我就只有被團團騙的份兒!”明辭一臉的我信你個鬼。
“好了,貧嘴時間到此結束,”牧由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鍾,“該準備上車了。”
新秀的列車比老式綠皮火車好了不止一星半點,尤其是對於牧由這種一直坐軍用裝甲車的人,別說車載空調這種新玩意兒,就是乘務員推的送餐小車都是第一次見。
“喂,別說你連在列車上點餐都沒做過,”明辭知道待會兒又要自己出面跑腿了,突然有一種保姆帶著小嬰兒出門的感覺,“你們軍隊裡總不能什麽都沒有吧?”
“想多了,主要是軍隊管飯,”牧由撿起桌子上的小紙牌,對著上面的注意事項現學,“況且我只是沒見過,又不是智力低下學不會。”
兩個人也沒有一個標準目的地,便直接買了到終點站的票,但到時說不定就在哪個車站中途下車了。
窗外的景色依舊沒什麽看頭,這幾年的開發重建把自然環境破壞得更加荒涼,連稀疏的幾個老鼠洞裡也沒了老鼠。
車廂內的電視上播放著植樹造林的新政策,可改善環境畢竟是個緩慢的工作,恐怕有生之年都很難看到綠樹成蔭的景象了。
越過了漫長的荒涼地帶,空氣卻變得更加渾濁不堪,仔細聞起來似乎還有一股化學物質的氣味,嚇得明辭連忙關緊了車廂的窗戶。
“工業區啊……”牧由望著窗外巨大的煉鋼爐,心裡說不上是感歎還是憧憬,或許早幾年就有這種規模的產業,或許內地就不會遭到進攻破壞,但這也只是一點兒簡單的幻想罷了。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