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嘀嘀——
這破通訊器的聲音真的很吵,鬼燭煩躁地低下頭,喊了好幾聲後才發現響的不是它。
那是什麽東西在響?
嘀嘀嘀——
聲音大概在鬼燭胸前的地方,它的聲音很微弱,隔著布料閃爍著有節奏的綠光——這是卡塞那邊的通訊器,瓦德的通訊器都是紅燈。
鬼燭猜到了是誰給自己發來通訊,也知道她為什麽而來,但此刻他的手依舊顫抖得厲害,花了數分鍾後,他才撕開了衣服的外層,從夾縫裡取出了這個被遺忘了五年的小耳機。
“……喂?”
“鬼燭,好久不見,我是光寧,”鬼燭又一次聽見老上司的聲音,“你現在……在哪兒?”
鬼燭本想讓她別再說這種客套話,但又想到此時不說,以後可能就沒機會了,於是順著她的話接了下去:“我就在城外,指揮人最多的那支部隊,不過都是些雜牌兵罷了。”
“看來你混得不怎麽樣,對嗎?”光寧的語氣似乎有些失望。
“算是吧,但不少事我還是能做到的,”鬼燭沒有為她的冒犯而生氣,“你還能活到戰爭結束嗎?”
“嘶,可能夠嗆吧,我倒是還想多活一會兒,可你現在的頂頭上司可不打算這麽做吧?”
“他現在不在這裡。”
“哈?蝕駭不在,難道是暴虐在指揮你們嗎?”光寧連演都不演了,直接開始問取情報。
“不,他們現在都在裝甲列車上,”鬼燭也很配合地把情報抖了出來,“他們通過上方的武裝直升機進行遠程指揮,效果似乎還不錯。”
“該死,也就是說我們被一群小兵打得抬不起頭來?!”光寧想到雷達站的那群廢柴,肚子裡瞬間竄出一股火來,“對了,那兩個家夥怎麽上列車了,是準備跑路了嗎?”
“你可以這樣理解,不過他們的目標是布萊加。”
“你說什麽!蝕駭要去布萊加?!”光寧的情緒肉眼可見地焦急起來,“他什麽時候出發的?在第幾輛列車上?大概什麽時間抵達?!你快回答我!”
“你別這麽大火氣,他倆剛上車,其他的我也不知道,”鬼燭深吸了一口氣,似乎是打算說很重要的事,“我有一條建議,你可以聽一聽嗎?”
“你說。”
“我建議你直接投降。”
“……我他媽建議你不要建議!”光寧的咆哮聲震耳欲聾。
“光寧,我是認真的,”鬼燭的聲音極致懇切,“如果你們繼續負隅頑抗,那最後也只能落得個兩敗俱傷的結果。”
光寧沒有立刻反駁他,而是讓他繼續說下去。
“我手下的這大幾千人,都是被從貧民裡強征過來的,此前還沒做過任何傷天害理的事情;你城牆裡的人,更是無辜到極點的普通人,只是運氣不好投到了這地方的胎。”
“……”
“我們不應該為了上位者的利益,而葬送了這些無辜的生命,光寧!”
“你兩年前離開這裡的時候,也是這樣對牧由說的吧,”光寧的情緒異常平靜,倒像是對一個孩子耐心地諄諄教誨,“你知道她後來是怎麽評價你的嗎?”
鬼燭不明白她為什麽突然提及牧由,但還是老老實實地回答:“知道,她說我這是委曲求全。”
“後面的呢?”
“什麽後面的?”鬼燭愣住了。
“鬼燭,就算我們現在回去拔將軍刺殺了,帶著所有的卡塞人並入瓦德,重新還原過去統一的大帝國,和平就一定會降臨了嗎?”
“為什麽不呢?大家已經沒有互相針對的理由了。”
“那義軍又是從哪裡來的?”
“是……”鬼燭張開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麽。
“鬼燭,生命確實很重要,但人不只有生命是重要的,只是把人命當做數字來保全,你和那些惡人又有什麽區別?”
“我……我不是!我只是想讓更多人活下去!”
“以什麽身份活下去?敵國的俘虜,還是皇帝的奴仆?”
“就是因為他們已經過得很艱難了,所以才要想辦法讓他們活下去啊!”
“那又到底是誰在剝奪他們生存的權力,又是誰讓他們過得如此狼狽?!”光寧的態度也憤而強硬,“是你們這些入侵者!如果你真的想救下更多人,那就掉轉你的槍口,殺了蝕駭和暴虐,然後給老子麻溜滾蛋!”
鬼燭聽著對面的怒吼,無言以對。
“我話已至此,你好自為之。”
嘀——
掛斷的聲音回響在他的耳畔,將他的思緒拉向更遠的地方……
啪!
“媽的,氣死我了,”光寧把通訊器狠狠地摔在地上,“鬼燭這家夥還真是燒了腦子了,居然在我面前當起了說客!”
剛剛趕來指揮室的軍官們面面相覷,不知道該說點兒什麽緩和氣氛。
“抱歉,只是為一些私事發怒,和你們沒什麽關系,”光寧平複下情緒,轉身看向坐好等待的人群,“有個非常壞的消息,蝕駭帶著精銳部隊去布萊加了,留在這裡拖住我們的只是些雜牌炮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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