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得很巧妙,既是在給他分析眼下的局勢,又特意強調了“公開”這個字眼,言下之意,就是暗示他不要再做“綁架明辭”這種見不得人的事情了。
“呵,牧長官是聰明人,臨危不亂又思路清晰,”雷曼特假意舉起酒杯要碰一下,而牧由也頗為自然地與他幹了個杯,“只是眼下四面受敵,還請您給我指一條明路。”
叛軍隻包圍了諾克頓的東、西、南三面,說是四面受敵,自然是把義軍直接撥入了敵方陣營。
既然這樣,那就順著你的意思來吧……
“其實不瞞您說,將軍,”牧由將自己的酒杯重新添滿,“我自己也是軍官世家出身,真要論起來,也算是半個權貴家族,與那些身份低微的普通平民實在不是一路人。”
“牧長官這話是什麽意思?”雷曼特故意裝傻充愣。
“那天下午的會議上,我與前來襲擊的義軍頭領——就是那個大胡子打過照面,他一點兒都不信任我,並且把我劃進了需要鏟除的勢力當中,還信誓旦旦地要來城中取我狗命~”
雷曼特沒有順著她的話作出回應,只是用玩味的眼神不停地審視著她。
“您應該知道我憑借一己之力抵禦了瓦德軍五年,如果沒有這五年,瓦德早已經攻入了卡塞的腹地,戰爭得以平息,瓦德國內也能有時間和賠款來恢復損毀的產業,從這個角度講,我之於瓦德的民生不可不謂之罪大惡極。”
“而如果您用您豐富的眼線稍微調查那麽一下下,就能知道我在剛剛抵達太子宮時,就曾勸說過太子殿下不要輕信義軍,那些人根本就不足以成事,只可惜太子殿下不肯聽啊!”
“那按照牧長官的意思,你和義軍的人並沒有表面上那麽和諧,”雷曼特接上牧由真誠的目光,卻發出了嗤之以鼻的蔑笑,“但收留那個叫‘恩戈布’的叛軍頭目,可是你出的主意吧。”
“要想利用自然需要拿出誠意,天底下總歸是沒有白掉的餡餅。”
“那麽你和我開誠布公談了這麽多東西,”雷曼特的語氣稍一調轉,“又想利用我做些什麽呢?”
“太子殿下與我有恩,我自然要幫助他守衛諾克頓,”牧由從頭到腳都彰顯出了“誠懇”二字,“將軍您也是忠於陛下之人,自然不會坐視叛軍為非作歹,當然也是我渴望拉攏的盟友之一了。”
“之一?”雷曼特還刻意拉長了語調,“牧長官,你一個流落至此的外人,為了別國的事情做到這麽個份上,已經不能用‘和平’與‘報恩’來解釋的通吧?”
“……如果將軍您執意要懷疑我也沒辦法,但我實在不忍心看著眾多平民因為本可以解決的事而流離失所,”牧由偽裝的面具似乎有所松動,她深深地歎了一口氣,“就像我當初擔負起保衛要塞的職責一樣。”
“真是偉大的國際主義精神,如果大家都能這麽想,恐怕戰爭早就結束了,”雷曼特這次終於被她的話打動了一點,“我知道你希望我與義軍聯手,但他們要推翻的目標中也有我要保衛的皇室。”
“我知道,否則就不會和您說前面那些話了,”牧由見事情有所轉機,連忙將對話拉入了正題,“不過我說的那些話也的確是真的。”
“嗯哼?”雷曼特頗感意外地喝起了酒。
“大胡子把我視作敵人是真,我向太子提議疏離義軍也是真,我並不認為他們的事業能夠成功,戰後恢復需要一個完整而強大的國家機器來保證其推行,過於松散的工團組織很難擔負起這個職責。”
“這個問題我倒是從沒思考過……”
“我對義軍並沒有太過深厚的寄托,僅僅是一同戰鬥過的友情與信任罷了,如果將軍您願意為了保護民眾而暫時不計前嫌,我也可以在戰鬥結束後幫您一起消滅義軍!”
這一次雷曼特是真的被她所震驚了,他不停地撫摸帶有淺淺胡須的下巴,不可置信地重新觀察眼前的人,“真的嗎?”
“如今直屬軍內部已經被敵人滲透,我們有充足的理由讓義軍去充當馬前卒,以此來消耗他們的主要戰力,”牧由面不改色地對上他的視線,“不知將軍您現在……意下如何?”
“話都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看來我也很難有拒絕的余地了,”雷曼特看了下已經漆黑的天色,“況且我看門外的士兵應該都是皇家守衛們喬裝的吧?既然太子殿下都支持這份決議了,我也只能選擇接受。”
“那就感謝將軍的加入了……”
“慢著,我話還沒有說完呢,”雷曼特忽然打斷她的話,“現在城內還是我們的地盤,既然來了,就必須要遵從我指定的規矩,否則——”
“否則任憑將軍您處置,”牧由對此倒是毫無異議,“這本來就是應該的,我此前與義軍商量的時候也說明了這一點。”
“……如此,我也就沒什麽可指摘的了,”雷曼特沉默了一會兒,又喝了杯酒繼續說道,“如今城裡的情況很不穩定,你有什麽好的解決方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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