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而言之,像是夾總的系統出了問題,把遲永寒的微博順序全部打亂,又分成不同的時間發了出來,整條時間線完全是亂的。
等等……時間線。
楚漣覺得自己好像摸到了一點頭緒。不過那頭緒就像在黑夜裡驟然出現的一點微光,轉瞬即逝。
楚漣打開扣扣,找到了躺在好友列表底端的林雨菱。她點開對話框,猶豫了很久,還是放下了手機。
她和林雨菱已經沒關系了,再說,大過年的,一開口就問對方“你和你女朋友分手了沒”,不像是一場親切友好的談話開端。
幾分鍾之後,葉梨卿把顧澄給拖了回來。顧澄一聲不吭地又回到臥室,倒頭就睡,活像是一條被痛揍過的狗。葉梨卿返回客廳,神色很陰沉。
“顧澄怎麽打算的?”楚漣問。
“還能怎麽打算?當然是原諒她啊。”葉梨卿不耐煩地說,她打開那枚漂亮的彩蛋,啪嗒一聲又合上,再打開,又合上。
“顧澄跟雯雯分手的時候可是很瀟灑。”楚漣嘀咕。
“我懷疑她在進行一種很新的嘗試,”葉梨卿無奈地攤了攤手,“可是我又能說什麽?我也不是沒乾過傻事。”
“你不打算管管她?她現在又抽煙又喝酒,我都擔心再過兩天她可就搞來藥來嗑了。”楚漣想起顧澄在安全屋裡對她說過的事情,就隨口問了一句。
葉梨卿把彩蛋放在桌子上,神情憂鬱。
“說實在話,如果換做是我,如果你是遲永寒,我可能做得比遲永寒還過分,”她笑了一聲,攏了攏耳旁的頭髮,“不過我也相信你,不會跟別的女人穿比基尼在海灘上貼一塊兒。”
楚漣隻注意到“比基尼”這個字眼,她構思了幾秒鍾葉梨卿在海灘上穿比基尼的樣子,但那很難想象,就好像瑪麗蓮夢露會在《戰爭與和平》裡面客串重要角色一樣,總覺得不太對頭。葉梨卿屬於冬天,屬於黑夜,屬於所有過去了的暗淡時光,而非陽光和沙灘。
一直到晚飯前,顧澄都在臥室裡睡覺,楚漣打開筆記本電腦,整理著遲永寒的朋友圈。葉梨卿難得揭開了那台老電視機的防塵布蓋,津津有味地看著電視。說起來,葉梨卿家的電視也很有意思,所有的電視台都隻播放一個節目,就是芭蕾舞劇《天鵝湖》。1991年8月,蘇聯所有的電視台都在播放《天鵝湖》,事實是當時戈爾巴喬夫被軟禁,年底時蘇聯解體。葉梨卿是個懷念過去的人,她應該回記得那個時刻。不過葉梨卿曾近告訴過楚漣,她並不喜歡《天鵝湖》,她更喜歡《吉賽爾》。
伴隨著《天鵝湖》的背景音樂,楚漣拉了個excel表格,開始整理遲永寒的微博。大年三十乾這種事,也是楚漣前所未有的體驗了。
遲永寒的微博確實像整個時間順序都是亂的。她從2012年開始發微博,但是當年她就評論了2013年才上映的電影(評價的是《富春山居圖》,她的評論是:一坨翔),更不用說時而住院時而旅遊,生日日期東奔西走的邏輯錯誤了,難道顧澄沒有注意到這點嗎?
弄亂了。時間被弄亂了。
不過,遲永寒並非和趙書婷是一拍即合勾搭成奸的,楚漣還是在其中發現了一些蛛絲馬跡:遲永寒有一條定位在某醫院的微博,說是她的二次元好友來醫院和她面基,配以一張她蒼白著臉和一個女孩的合影。女孩的臉被貼圖遮擋,但從衣服和身材來看,十有八九就是趙書婷。也就是說,遲永寒和趙書婷有可能原本就認識,定位是會線下見面的網友。
這不奇怪,這座城市就這麽大,女同的圈子也就那麽大,再說女同都很drama,她們應該不介意認識更多同類。楚漣毫不懷疑如果葉梨卿也混這個圈子,她肯定會很受歡迎。
晚上——年夜飯——吃的是中午火鍋涮剩下來的菜肴,楚漣又下了一袋速凍水餃。顧澄的酒已經醒了一半,很頹廢地坐在餐桌前。
“我還想喝酒。”她可憐兮兮地說。
葉梨卿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你再喝就把你的腦袋按進馬桶,一次喝個夠。”
正在吃飯的時候,樓下有人在放煙花,一朵有一朵煙花在小區上空炸開,照得玻璃窗都閃耀著或紅或綠的光,就像是那個夏天,楚漣和葉梨卿在山裡所看到的煙火。楚漣沒有試圖用葉梨卿的舊電視收看春節聯歡晚會,她只是暫時沉浸在這種虛假的闔家歡樂的氛圍中,然後再懷念一下曾經的時光。
顧澄吃完飯就鬧著要走,葉梨卿怕顧澄酒駕出事,於是她開車把顧澄送回去,楚漣獨自一個人在家裡。她收拾完碗筷,就聽見有人敲門。
“她這麽快就回來了?”楚漣心想,擦了擦手上的洗潔精準備去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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