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裝盒上金色的英文字母格外刺目,岑晞瞅了眼,頓時一口氣梗在喉嚨裡,差點憋死。
她姐姐只不過是一名普通的舞蹈教師,一個月不到一萬元的工資,去掉生活費和外甥女岑思琪的開支所剩無幾。要買這麽貴重的禮物,還不止一個,她需要攢多久?
岑晞眉心擰緊,目光就落在那精致的禮盒上,若有所思。也難怪平日裡她總不見姐姐為自己添置衣物。岑宛所有的開支和精力恐怕都花在她的外甥女和眼前這個薄情人的身上了。
早知道就不幫她將東西帶出來了,岑晞下頜線收緊,她還以為這些貴重物品都是路婧彤自己買的。
岑晞胸口劇烈起伏,越想越替姐姐感到不值。
“還有······照片。”感受到岑晞臉上的慍怒,路婧彤試探著問,大氣不敢出。
她向來會演戲,岑晞倒沒讓她哄住。看她那可憐巴巴的樣子,水盈盈的眼睛好像下一秒就有淚珠子掉下來,岑晞撇撇嘴,也就她姐姐會受那人騙。
岑晞沒好氣地將一遝殘缺的照片摔在路婧彤跟前,那人低頭扒拉翻找一通,所有她和岑宛的合影都被剪得只剩下她自己的單人照,連照片背後兩人曾經一同寫下的回憶也被一並剪斷。
“你······”路婧彤敢怒不敢言,攥著照片的手都在抖。
被氣的。
“這我姐剪的。”是岑晞盯著岑宛剪的,她生怕姐姐再次心軟。
“分都分了,還留著前任的照片做什麽?”看路婧彤氣青的臉,岑晞好受不少,繼續諷刺挖苦她,“你不是一直心心念念你的蘇小姐嗎?你可以把她的照片洗出來和你的黏在一起,湊成一對,多好?”
路婧彤心虛地避開她譏笑的眼神,無奈將殘碎的照片塞進包裡。
就在此時,被放置在桌上的手機忽然震動了下,岑晞心思一緊,垂眸瞥了眼,劃開屏幕的同時,一條來自“姐姐”的微信跳進來。
【不在工作室?】
岑晞下意識抬頭看向路婧彤,見她未曾起疑,神色瞬間恢復如常。將手機反扣在桌子上,她沒打算立刻回復那位備注為“姐姐”的人。
“是你姐?”路婧彤趁空瞧了眼自己的手機,眼底焦急的神情像是在等誰的消息。
岑晞凝視著她,但笑不語。不否認也不肯定,讓路婧彤有些捉摸不透。
“她······還好嗎?”從提出分手到現在過去也有四個月了,期間路婧彤有聽說岑宛生病住院的消息,但她忍著沒有去看望。既然做出了決定就不能回頭,她不想再過以前那種不被重視尊重的生活。她需要有路家的庇護,有了路家大小姐的身份,周圍的人才能高看她一眼。
而和岑宛在一起的這八年,她幾乎將人情冷暖體會了遍,沒有特殊身份的加持,在別人眼裡,她什麽都不是。
路婧彤攥緊手機,她知道岑宛足夠愛她,當然她對岑宛也是有感情的。但相比第一次遇見蘇清涵時怦然心動的感覺,還是差了點。
那一晚,蘇清涵一襲白色抹胸晚禮服,勾勒出盈盈一握的腰身。她秀挺的鼻尖上一株小巧的黑痣,仿佛長在路婧彤胸口的那一抹朱砂。
她的心底仿若突然湧起一股激蕩的熱流,連同她沉寂已久的生命都好像重新蘇醒了過來。
這或許,才是她向養父母妥協的最主要原因。
是的,她並非路家親生女兒,所以這個身份對她而言,彌足珍貴。她沒有繼續任性下去的資本。
更何況,她已經感知到養父母對她的忍耐幾近臨界點。
放棄岑宛,是最好的選擇。
“托你的福,還有一口氣。”岑晞說得並不誇張,面對被路婧彤的拋棄和愛人移情別戀的雙重打擊,岑宛一度陷入低迷,險些患上抑鬱症。
八年的感情,對有的人來說,或許可以輕描淡寫一筆帶過,像風吹過的蒲公英,飄著飄著,就散了。但對於用情至深的岑宛而言,她就像是一朵被驟雨擊打的玫瑰,在狂顫中墜落,淹埋進塵埃裡。
下巴埋進胸前,路婧彤沉默良久,說:“好在有思琪陪著,她會挺過去的。”
提到外甥女,岑晞眸光驟然暗沉下來,“當初你讓我姐領養思琪,是不是就提前預想到了你有一天會離開她們?”所以,她才會想到用孩子穩住岑宛,讓她不至於在失去愛人的那一刻,情無所依。
路婧彤依舊低著頭沉默不語,即便被岑晞言中,她也不願意承認,“始亂終棄”這個詞加在她身上實在是太重了,路婧彤承受不得。
岑晞連輕蔑的笑都懶得給她,“如意算盤打得不錯,這樣一來,也能替你減輕些負罪感。我想,你一定聽我姐說過,離開你,她會死。所以你才想到這個辦法是嗎?”
岑晞並不需要路婧彤的回答,一切她早已了然。這個孩子與路婧彤沒有分毫關系,她的確可以瀟灑地離開。而她姐,也能在日後的生活裡,有一份情感寄托。
深呼了口氣,岑晞低垂眼睫瞧了眼杯裡涼透的咖啡,淡聲說:“那就祝你幸福吧。”
岑晞起身離開,經過坐在她們後排的一桌時,瞥見一戴墨鏡女人正低頭悠閑地品著咖啡。抬頭瞟了眼落地窗外礦灰色的天空,岑晞隻稍稍納悶了幾秒,陰天戴什麽墨鏡?而且還是在室內。
手心裡的手機再次震動,岑晞低頭見還是那人,余光往路婧彤那兒瞟了眼,抬腳加快離開的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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