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晞依舊僵硬著,沒動。她就像是一個沒有感情的木偶,任由蘇清涵抱著,那兩隻胳膊耷拉在腿的兩側,絲毫沒有要抬起來回抱住懷裡人的意思。
“很晚了,早點回去休息吧。”岑晞催促她,“今天不是說坐飛機累了嗎?”
蘇清涵頭埋進岑晞的頸窩,呼吸沉重地落在她脖頸,“能讓我留下來嗎?”
“就一晚。”
月光照進來,溫柔的光落在兩人的肩上,灰色的暗影裡是她們都害怕掀開的記憶。
蘇清涵交出最後的底線,“過了今晚,我就走,不再糾纏你。”
岑晞一怔,眼底滿是慌亂,不甘,又複雜地融進了幾分不舍,被月光一照,毫無保留地瀉了一地。
“好。”
夜裡寂靜無聲,深藍色的天空涵有幽秘的深沉,蟲聲透過窗紗傳進來,擾了人的清夢。
沐浴後的蘇清涵,身上披了件白色的睡袍,她素著的一張臉上,輕染著幾痕淚化的霧靄。她指尖懸停在岑晞抿緊的唇瓣上,顫顫地躊躇。
即便睡著的岑晞,也藏不住她的疏冷,仿佛夢境裡的那人,同樣讓她厭棄一般。
蘇清涵手放下來,輕緩地搭在岑晞的肩頭,目光一瞬不瞬地盯著她,看她無端皺緊的眉,心疼地撫上去。
“別再皺眉了。”她說。
她記起與岑晞相處時的幾段零碎的畫面,不高興時或是憤怒時,眉心總是會皺聚在一起。
蘇清涵呢喃,“我不會再讓你為難。”
窗戶沒關,有風裹挾著涼意吹進來,蘇清涵往岑晞的懷裡瑟縮了下,找了個柔軟舒適的位置,躺好。
“抱抱我吧。”
“以後,就沒有機會了。”蘇清涵牽起岑晞的手,環放在她的腰間。雙眸闔上的時候,她眼角有熱淚滾落,她指肚按上去,偷偷拭去。
夜深,風更大,屋內的一切卻格外平靜。
岑晞緩緩睜開眼,胳膊被蘇清涵枕在頸下。她沒動,眼睫低下來時才覺得眼睛裡有燙意。
沉重的歎息聲填滿空虛的房間。
清晨稀薄的陽光穿過窗紗透進來,蘇清涵翻了個身,手摸到身旁的一片冰涼時,她猛地坐起身,打量著空蕩蕩的四周,白皙的床單映著她蒼白的臉,透著些許魂不守舍。
她走了嗎?
失落感席卷全身,蘇清涵頭埋到膝蓋處,長卷發松散下來,無助地垂在肩兩側,擋住她絕望的表情。
明明昨晚,她們還依偎在一起。
蘇清涵決定回去,臨走的前一天,熊穎初不死心地又約她出來見一面。
尤其是熊穎初在得知蘇清涵在岑晞那兒過了一夜後,嫉妒心湧上來,便瘋狂地一發不可收拾。
南方的城市總是給人一種朝氣蓬勃的活力,楊柳微垂的湖邊,陽光透過細密的葉子落到鋪滿石子的小路,光影斑駁,影影綽綽。
“心情好些了嗎?”熊穎初與蘇清涵走在湖邊,狀似無意地安慰她,“岑晞的性格你也了解,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能換個話題嗎?”蘇清涵不想與她繼續聊關於岑晞的事情,就好像是她藏在心底的人被人覬覦,她不甘。
“好,那坐會兒船吧。”熊穎初在一眾停靠在湖邊的船隻前停下,選了其中一個跳下去,“帶你放松一下心情。”
蘇清涵望著她沒動,她現在,滿腦子都是岑晞,根本沒那份心思去欣賞什麽湖景。
“快點啊。”熊穎初看了眼腕表,催促她。
船隻比較簡陋,可供四個人坐,熊穎初特意沒有讓船夫跟著,蘇清涵坐在一旁,她負責劃船,技術嫻熟,像是多次訓練過。
蘇清涵看她一眼,問:“你經常來這裡?”
“嗯,帶岑晞來過幾次,她也是像你這樣,做個甩手掌櫃。”熊穎初總時不時提起岑晞,好像不往蘇清涵身上扎針她心裡不舒服一樣。
“哦。”蘇清涵深看她一眼,目光便斜到遠處。湖水碧波蕩漾,遠處的黛山起伏不決,與湖水相接的地方,透出一道線條分明的黑色痕跡,將山與水殘忍地割裂開。
蘇清涵目光一痛,又飄向了湖中心的亭台樓閣,紅磚綠瓦,都是脆生生的顏色。
小小船隻往綠蔭叢中劃,蘇清涵手托著腮,目之所及,皆有岑晞的影子。
“她喜歡這裡嗎?”蘇清涵突然問。
熊穎初視線從岸邊收回來,岑晞已經坐上船,有船夫幫著往她們這邊劃。
“喜歡啊,有時候我們也會在岸上的小酒館坐一會兒。”熊穎初眼裡滿是回憶,不過簡短的數天,竟能被她描述出朝夕相處數年的感覺來。
“她這人表面看起來孤僻不好相處,但真聊起來,也是很好接近的。”熊穎初挑了件最能刺激人的事來說,“上次我開車載著她,出了車禍,我只是下意識將她護住,將駕駛位迎向突如其來的車輛,她竟然感動得差點哭出來。”
熊穎初添油加醋的將那個場景描述了一番,蘇清涵聽得膽戰心驚,“她······沒事吧?”
“有我護著,你還不放心?”熊穎初眼尾上挑,輕眯著,“我做夢都沒想到,她會為我哭。”
流淚的確是有,不過不是為她,岑晞坐在那兒失神的模樣,不過是因為突然想起蘇清涵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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