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我們會以這樣的方式重逢， 我最尊敬的前輩。不過我尊敬的不是你的選擇， 而是你的頭腦。能帶走沈家幾百年智慧的頭腦裡面， 究竟蘊含著什麽。”

　　夏凪只是看了沈歲昭一眼， 什麽都沒有說。

　　“只是沈雋前輩現在如此輕易束手就擒， 有些令晚輩詫異了。”沈歲昭微微笑了，“不過沈雋前輩還是更願意護著吸血鬼一方，這是沈雋前輩的本能，還是想要贏得吸血鬼信任而和吸血鬼們進一步融合？”

　　“放走了秋會月，其實對我們的影響不大，秋家作為吸血鬼的一脈混入血獵之中生活這麽長時間，也沒有接觸到血獵之中的核心事務，他們所了解的不過一點簡單的皮毛。我們的真正目的從來都是你，將本應該死去多年的先祖重新安葬回應該去的地方，是晚輩的責任，也是義務。”

　　“不過要由晚輩親手送別長輩，晚輩還是會不忍心的。雖然沈雋前輩做吸血鬼久了，但人類之中有一句話，還希望沈雋前輩不要忘了。”沈歲昭眯了眯眼睛，著重強調了後半句話，“生同眠，死同穴。我也會將艾萊前輩送進去和前輩一直在一起，前輩滿意麽？”

　　果然，夏凪原本並沒有多少情緒波動的眼底出現了些微波瀾。

　　不管夏凪滿不滿意，反正沈歲昭是極為滿意這句話的效果，她清楚面前的這位不管是沈雋還是夏凪，聽見這句話都不可能不為之動搖。

　　就算成了多年的吸血鬼，也不可能抹去原本人類的痕跡，人類的情感是一種很玄妙的東西，無論是誰也不能輕易抹去。

　　而要說起對人心的掌控，沈歲昭有這個自信。對面前這個吸血鬼來說，千年相隨的牽絆更難割舍。

　　想要控制顧望白也很容易，只要薛舒予捏在她的手中，這個吸血鬼女王只能任由她擺布。顧望白與薛舒予相識又能有多久？短暫光陰姑且如此，更何況千年歲月。

　　“不過前輩放心，暫時我還是不會動艾萊前輩的，不過作為交換，前輩也應該表達出足夠的誠意。”沈歲昭輕輕一笑，“而且如果前輩表現得真就令人足夠滿意，我也許會說前輩是忍辱負重潛伏入吸血鬼之中，只是多年來情報佚散，並無人知前輩苦心。其實沈家內部成員繁雜，當初的真相並不重要，只要能讓人相信就好。”

　　“這就是你的精神系能力，讀取記憶麽？”關在籠中的吸血鬼突然問。

　　“這個，可不能說。”沈歲昭搖了搖手指，“我確實有隱藏之中精神系能力，只是具體是什麽，我應該也不是那麽方便和前輩透露對不對？除非前輩願意提供等價的信息作為交換。”

　　夏凪清楚沈歲昭想要問的是什麽，她也清楚自己應該回應什麽，她不回答便是最好的回答。

　　在人類慶典的那個晚上，她其實便有了不詳的預感，發生在吸血鬼女王的身上極有可能重蹈覆轍。

　　吸血鬼是不應該有什麽多余眷戀的，因為眷戀只會成為他們的累贅，在吸血鬼漫長的生命之中本來就是毫無定數。這種難以轉變的眷戀在瞬息萬變的日子之中並沒有太大的作用。

　　“我知道你的一切，我也知道顧望白的一切。”沈歲昭抬了抬眸子，她輕輕笑了笑，“你們的存在都是麻煩，還不如一起把你們解決算了。我有一點有趣的東西想給前輩看。”

　　夏凪來不及反抗，瞬間她隻覺得自己的腦子信息爆炸開來，裡面滿是她已經遺忘或者漸漸模糊的片段。

　　“藏拙多年，如今隻給前輩一人看。”沈歲昭徐徐將指尖覆在唇上，將指腹咬破，嫣紅的血珠在她指尖滾動，緩緩滴在了銀刺之上，“我向來都不覺得血獵和吸血鬼能夠和平共處，並不是我不信任吸血鬼，而是我不信任血獵。如今這樣的平衡就好了，不用一意孤行去打破。”

　　聽沈歲昭突然這麽發布自己的觀點，夏凪微微一驚。

　　“血獵是能力在普通人類之上的人類，因為能力在普通人類之上，若是實際上地位真的平等，反而更容易難以約束。而雖然吸血鬼名義上被趕入地堡居住，可你們出去混入人類世界的也不少，現在這個平衡剛剛好。”

　　沈歲昭盯著自己指腹的血珠，倏地冷笑一聲：

　　“所以我想要做的，就是將抱有這些荒謬幻想的，不管是吸血鬼還是血獵，都鏟除就好了。你是我最尊重的前輩，我才將這話對你說，我只希望前輩不要妨礙我。”

　　“所以……”

　　沈歲昭轉過身去，冷笑一聲：“如果有可能，我更希望吸血鬼一脈，不要太牽涉血獵之中的事情。如果非要干涉的話，那我只能……”

　　“血獵之中其他人也這麽認為麽？”

　　聽見這個問題，沈歲昭略一遲疑，很快回答：“不管他們是不是這麽認為，只要強大的人這麽認為，他們就應該這麽想。本來決議的權力就應該掌握在少數強大的人手中，不是麽？”

　　但是下一秒，她的臉色驟然一變，原本勝券在握的神情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不可思議。

　　*

　　溫熱甘甜的鮮血在唇舌之間流淌，肆意侵略，顧望白臉色更加慘白，她原本會以為自己會無法控制住自己，而現在她卻感覺自己比以往每個時候都要清醒上百倍。

　　此時薛舒予脖頸之上的傷痕血已經止住，薛舒予的樣子似乎很疲倦，不過她的眼睛更加熠熠生輝，明亮到顧望白感覺自己仿佛在注視著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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