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無殊切切實實是眾人親眼所見跌入萬丈深淵。
山河繪卷毀了,連再次入內尋找她的機會也不給眾人留下。
鳳雲卿拐入山道行了幾步,前方便有一翩然青年緩緩走來。
青年面容乾淨清朗,梳理整潔的發髻上插著一根與鳳雲卿同色的玉簪,飛鶴雲紋的素然道袍在一行一動中翻飛。
“師妹。”
青年走近了,喚了一聲:“護山法陣動蕩,你來查探了許久,可是發現了什麽?”
若無殊在此定然難以相信一向邋遢的師父在千年前竟是這樣一幅翩翩貴公子的模樣。
便是連言行舉止都彬彬有禮,與那坑蒙拐騙人見人躲的執法長老陸長光簡直天差地別。
“是位誤闖山門的小女修,她身受重傷在我竹舍休養。”
鳳雲卿想了想,還是沒有將無殊的身份說出來。
“不是鬼域偷襲便好。”
陸長光點了點頭,凝重道:“鬼域口口聲聲要我仙洲歸還鬼域神圖,可誰聽說過此圖?如今仙洲不太平,我們還是要謹慎一些。”
二人並肩前行,鳳雲卿忽然說道:“師兄,你有沒有想過或許仙洲真的藏有鬼域神圖?”
陸長光先是一怔,接著不在意一笑:“聞所未聞之物,談何藏匿,若仙洲真有神圖,早已找出來交還鬼域了,何至於聚在此處商討應對之法,依我看不過是鬼域無中生有罷了!”
鳳雲卿秀眉微微一蹙,果然無人相信鬼域神圖之事。
她試探道:“若有人故意挑起兩域之戰,藏了鬼域神圖,我們豈不是要中了圈套!”
陸長光停下回過頭看她,狐疑道:“師妹,你是不是查到了什麽?”
鳳雲卿沉默片刻,如實道:“師兄,我方才救的那位小道友說神圖就在我仙洲,若我們舉全宗之力去尋回,或許便能阻止鬼域侵犯仙洲的勢頭。”
陸長光輕視一笑:“我知道師妹憂心鬼域侵犯之事,但神圖之事未必是真的,如此耗費精力去尋圖,難保不是鬼域的陰謀,我等再商討別的計策罷!”
鳳雲卿沉下眼,看來尋圖之事只能由她一人去完成了。
行至大殿時,她看著殿中一眾長老,忽然便不想進去了,鬼域只要圖,其它一概不理,這般商量也商量不出什麽計策,最後一場大戰還是在所難免。
她道:“今日師兄主事吧,我尚有些私事未曾處理,便不參與了。”
陸長光不曾多問,隻叮囑道:“那你去罷,萬事小心,莫要輕信他人。”
鳳雲卿回到竹舍,無殊還在沉睡,胸口處血跡暈染,似乎剛剛又淌血了。
她歎了口氣,將無殊衣襟輕輕掀開,掏出顆丹藥來,以雙指碾成粉末細細撒在上面,直到覆蓋了那半寸長的傷口,才停了下來。
丹藥化在傷口中,無殊不安蹙著的眉緩緩舒展開。
傷口並無奇怪之處,但不知為何一直不肯愈合,只能以丹藥續養。
鳳雲卿見無殊如此狀態,便打消了等她傷勢好轉的念頭,獨自飛下山峰,尋到鎮道江。
無殊說鬼域神圖被發現在天嶽鎮道江,江水相連,她沒理由去探查天嶽的鎮道江,便打算在自家陵山腳下先探查一番。
江中道義淳厚,落下時便能感受靈氣在周身纏繞。
江畔零落著幾位悟道的陵山弟子,見她落下來,齊齊躬身一禮,便又坐了回去。
她自江畔前行了許久,縞素道袍在江風中一抖,人如一支白色羽箭扎入了江水中。
江水百丈之深,她潛入江底時便發覺了不同尋常之處。
江底道義遠沒有江面來的濃厚,這卻是奇怪了。
而這江底的水也帶著些沉黑之色,失了原本的清澈。
鳳雲卿順著江底緩緩前行,靈識散開,水中物什盡數納入眼底,小至一株隨水飄蕩的水草,大至巨石無一能逃脫她眼底。
但並無神圖蹤跡,她想難道非要去天嶽才能有所收獲麽?
當下便冒出個堪稱怪異的念頭,就順著這水一路尋到天嶽去算了。
流動的江水仿佛探知了她的意圖,忽然急速的流淌起來,水勢不消片刻便攪得江水一片渾濁。
她散出去的靈識仿佛被人蒙住了眼睛,什麽也探知不到了。
至此她心中忽然便確信了,鎮道江中果然有異常之處,收回了靈識,倔強的繼續前行。
竹舍裡的無殊,雙眉緊緊擰著,似乎在睡夢中承受著極大的痛楚。
烏雲沉沉的天際,陡然炸響一聲驚雷,接著竹林間傳來淅淅瀝瀝的雨聲。
被雨水洗刷的竹葉顫抖著,無殊猛地睜開眼,朝窗外看去。
“原來下雨了!”
她呢喃一聲,想起夢中回到了鎮道江底被那神秘尊上抽去靈魂時的痛楚。
那人究竟是陵山何人呢?有著這等抽人生魂的能力。
推開門,雨勢不減,青石鋪就的地面上濺起一顆顆水珠。
不遠處高一些的山峰上,白色的建築在雨勢中朦朦朧朧的。
無殊想了想,那邊應當是陵山大殿的位置。
“如今師父與長老們應當就在那裡吧!”
她很想看看小師叔口中,那整潔嚴謹的師父究竟是什麽模樣,到時候回到陵山也好去揶揄揶揄她那位不修邊幅的師父。
天幕漸沉,雨勢越來越大,無殊轉身回了竹舍,胸口處的傷許久不曾有感覺,她看了看,發現是被重新上了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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