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殊也沒想隱瞞,便道:“昔日故人來訪,我留她在山中小住幾日,師姐要進去麽?”
韓凝光目光落在窗戶裡透出的光線上,面上看不出情緒,平淡道:“既然師妹有客,我便不打擾了。”
門扉輕響,泄出一片明亮的光華,令生站在門口處,瞧見了院中說話的兩人。
她逆光而立,令韓凝光一時看不清她是何模樣,但身段窈窕,是個女修無疑。
有人點燈守候開門相迎,無殊忽然心中一暖。
“令生,我來與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我二師姐。”
如此小心輕柔的語調讓韓凝光忍不住蹙了眉,再度朝那越行越近的女子看去。
視線漸漸明朗,那張堪稱絕豔的容顏,讓她雙瞳中掠過一抹驚豔之色。
但也就僅此而已,韓凝光客氣道:“陵山韓凝光,道友在山中住的習慣麽?”
令生微微頷首,似是不甚習慣與旁人接觸,語中尤帶著幾分疏冷“多謝關心,我住的極好。”
韓凝光笑了笑。
“那便好!”
說罷,她側頭看向無殊:“師姐先回去了,明日之後便不去看你大比了。”
無殊詫異“師姐要出山門?”
韓凝光點了點頭,關切道:“大比高手眾多,若打不過便不打了,切勿傷到自身。”
無殊答應下來,韓凝光探究的目光自令生身上劃過,順著另一道山道朝自己住所走去。
院中一時靜默。
無殊注視著燈火下佇立的女子,終究還是問出口“今日,你不曾去觀大比,是覺得無趣麽?”
令生緩緩搖頭,似看穿她的失落,唇邊顯出一抹弧度“我與蛟童在峰上都看見了,你與北境海相比,強大了不少。”
纏雜在心頭的失落霎時消失,無殊驚喜道:“你去觀戰了,可曾覺得有趣?”
令生唇邊的弧度擴大兩分,遠黛青山似的眉眼微彎,露出一抹惑人心神的笑意。
“有趣。”
如清泉般淙淙泠泠的聲音。
於是無殊一笑,走近她,牽起那隻修竹玉潤的手,並肩走入屋中。
光是暖的,心間似被這暖盈盈的光線渲染柔軟不已。
無殊放了一塊玉牌在桌上。
“此中有幾卷修行功法,你若無聊了,便看上兩眼。”
語氣中有幾絲勸誘的意味。
“雖然你不修道,但會些道法去哪裡,遇上什麽,總是能省去不少麻煩。”
令生話少,卻不影響她的玲瓏心思。
面前這人,是怕她遇到不能抵抗的險境麽。
她笑了笑,修長的手指扣在玉牌上,將它拿起。
燈火中,手指與玉牌的色澤纏雜在一起,一時竟有些分不清楚,哪一個才是玉。
無殊這一個瞬間有些恍惚,令生每一處都像獨得天道的厚澤,過分的完美。
卻又覺得,她就該是這般完美的沒有半點瑕疵。
眸光抬起,落在她染著暖澤的面容上,心中忽然冒出個奇怪的感覺。
浩浩仙州道法凜然,卻也覺得委屈了她。
令生認真的看著玉牌,白玉上瑩潤的光華忽明忽滅,她的面容是平和的,似乎這內裡玄妙的功法典籍也不曾讓她的表情有半分波瀾。
無殊看著她的動作,問道:“你這麽多年都在北境海麽?”
她想問的是,天門海一面之後,令生去了哪裡。
玉牌上的光華一暗,令生抬眼看來,略一沉思,“也曾回過天門海,觀過你破鏡,後來尋你便順水而走,水流向哪裡,便去哪裡。”
天門海破鏡她看見的,不是幻象。
無殊此時心裡有些莫名的歡喜,原來她未曾忘記過自己。
她道:“待大比結束,我隨你同行,也去看看這世界的有趣之事。”
令生雙眼裡亮起一抹細微的光澤,點了點頭。
門扉輕晃,有陣黑色的風穿堂而來,是令生皙白手腕上那消失的蛟童。
落地後看無殊的目光也並不像之前那般帶著敵意。
蛟童長得頗為秀氣,北境海聽它聲音是滄桑古老,化作小童時又童聲童氣的,一時讓無殊難以將蛟童和那隻崢嶸巋然的黑蛟聯系在一起。
看蛟童,就像在看一個頑皮的小童。
蛟童夜裡就浮在峰外那一片雲海中,聽到屋內的對話,便飛了進來。
“你那龍盤還在麽?”
無殊北境海與它一戰時還未有焰紋骨,它料想是七級浮屠中淬煉的,如今它對這七級浮屠倒是好奇起來了。
無殊自乾坤袋中拿出那塊墨玉龍盤,對她來說這東西已經沒用了。
三級浮屠問不了本源,便注定她無法參悟。
蛟童將那塊墨盤拿起來,在燈火下端詳了片刻,說道“我族與佛宗有淵源,既然是佛宗之物,此後便由我保管,也算物歸原主了。”
無殊爽快道“既然如此,便送還給你了。”
蛟童沒料到她如此大方,它本來開口討要就有些無賴了,沒想到這人卻也不留戀。
它狐疑道:“你就不心疼?這可是能開啟七級浮屠歷練的鑰匙,若是傳出去,不知多少修士要為此物爭的你死我活。”
無殊道:“我得一身焰紋骨已知足了,若真會引得修士爭鬥,那還是由你保管為好。”
蛟童奇異的看著她“你這悟道的心境到是不輸那些老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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