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蒹葭感覺到了什麽不一樣的氣息,問道:“是妖?”
韓凝光蹙眉沉思,片刻搖了搖頭:“不像。”
天玄子窺探天機的雙眼裡掠過一點奇異之色,“若非大妖便是大道,仙洲出了個異數!”
底下端坐的幾位長老將目光從穹頂收回來,望向他凝重道:“掌門都斷不得這股氣息的正邪,會不會就是大劫的源頭?”
天玄子沉下眉眼,將那一點看不透的眼神掩下:“尚不得而知,令我自在城弟子詳查此人,若有異象看來老道便得出手了。”
一道冰層炸裂的聲響驟然在遠處響起,一個人影狼狽的鑽了出來。
無殊與令生頓時一凜,一人在上一人在下,同時朝那個人影移動。
那一朵法相金蓮在無殊手中驟然化作千萬朵,同時盛開在四周,每一朵都是一道深厚的佛法,耀眼的像是將天際所有的日光都借了下來。
蓮瓣一落,便是一道濃厚的劍意,須臾之間,千劍指向那才爬出冰窟的人。
無殊冷道:“這才是真正的佛法,你們如今供奉的那位究竟是佛還是魔?”
千劍懸頂,冷肅威嚴的佛法像真佛的手掌沉沉蓋下,那自認是妖的人在這股氣勢之下死死支撐著,艱難道:“渡我者便是佛!”
無殊的雙眼微微眯起“魔渡的人只能是魔!”
千劍落下,炸起漫天金光,如落日余暉漫灑冰面,瑰麗的驚心動魄。
紫色的妖氣緩緩飄入虛空,半分痕跡也不曾留下。
令生與無殊回到海船上,千裡冰封的海域瞬間回春,漾起一圈圈的波紋。
先前被砸穿的底艙裡有個身形悄悄的伸將上來。
無殊低首看去,與那雙青澀眸光撞了個正著。
那雙眼睛眨了眨,似乎是覺得無殊陌生並不像這船上的人,小心翼翼的問道:“紫奎將軍還在嗎?”
無殊想應當問的是那隻紫色的蠍子,反問道:“你是被他擄來的嗎?”
那雙眼睛的主人跳起來攀上船板,一點一點爬了上來。
看身形年紀也就六七來歲的樣子。
額間那一朵紅蓮如此刺眼,無殊隻覺得一股火氣竄上頭頂,十分的想要將佛宗眾人的骨灰都揚了。
小姑娘嫩白的脖子從毛茸茸的領子裡伸出來了一些,朝船艙裡打量了一番,果然沒有見到那位所謂的紫奎將軍,這才道:“他說有個地方能讓我修行速度變得很快,我就跟他來啦。”
無殊蹲下來,摸了摸她軟軟的臉頰,溫聲道:“小妹妹,那人是騙你的,只有腳踏實地的修行才是最正確的,他告訴你的是歪門邪道,會害了你的。”
小姑娘擰起那兩條秀氣的小眉峰,抿著嘴思索了好一會,軟聲軟氣道:“好吧,我相信姐姐。”
無殊一笑問道:“那你家在何處,姐姐送你回去吧。”
小姑娘頭一昂神氣道:“我叫長歌,家在十方門,我爹爹是十方門的門主,不過我不記得怎麽回去了。”
不記得怎麽回去還這麽理直氣壯麽……
無殊想了一會也沒想起來仙洲有個十方門,應當屬於下千宗門了,這她可還真不知道在哪裡。
於是只能將這個叫長歌的小姑娘帶回玉海築,還要看看以什麽方式能將她額間這紅蓮烙印消去。
每每看到這鮮紅的烙印,再想到長歌如今的年紀,那便說明佛宗至少從稚童時期便以某種方式讓這些孩子們修行,一旦到達他們滿意的地步,便是要傾身倒出供養佛子。
紅蓮曾說過,被獻祭的女子極少有活著的,即便活著也會變作癡傻廢人一個。
長歌這麽可愛的小姑娘,竟也險些入了魔掌。
她們由玉海築孤崖飛上來,落在院中。
出乎意料的,韓凝光及蒹葭還有顧一城像是商量好了在等她似的。
見她出去半晌回來還帶個孩子,蒹葭先忍不住驚愕道:“這是誰家的孩子?”
韓凝光以及顧一城的目光同時看來。
無殊隻好道:“在那船上找到的,待我回仙洲時便將她送還給她家人。”
“方才船上那動靜是你弄出來的?”
一個小孩子能有什麽身份,韓凝光關心的是方才那凜然又詭異的氣息究竟是誰散發出來的。
無殊點點頭:“已經查出來了,是佛宗的妖孽,在海上航船將幼童少女送往極北之地的佛宗。”
她看向蒹葭道:“那人與你們做生意應當也是想要低調有個隱藏的身份,如今還不知道它們騙了多少人。”
韓凝光奇特的看著無殊,方才的氣息怎麽可能是她散發出來的,小師妹是她一手教習大的,修的一身凜然正氣,怎麽可能會摻雜別的。
目光緩緩移到那位安安靜靜的令生身上。
當初觀雲峰在無殊的小院中,她曾與這女子有過一面之緣,俱是客氣到近乎疏離的打了個招呼。
而今再見,又隱隱覺得她變了一些,似乎曾經包圍著她的那一道不容於俗世的氣息淡漠了,像是在凡塵行走久了沾染了紅塵氣。
雖然看著很是微妙,但卻感覺不到別的,甚至她安安靜靜的時候,讓人從本心裡覺得她不會對任何人造成傷害。
很奇特的一種舒適感,比之觀雲峰時顯得更為平易近人了。
但,若這一切都是表象,是假象呢?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