渲麓察覺了她那一點細微的變化,沒有伸手去接神圖,反問道:“你欲做什麽?”
無殊遞去鬼域神圖的手沒有收回來,意味深長道:“合二為一,是為玄法,我這幾日參透了這幾句話是何意圖。”
渲麓眉峰蹙起,似是有些猜到她想說什麽。
無殊苦澀一笑,“你師尊算出你是可解仙洲大劫的人,如今看來他算的丁點兒不差。”
“何意?”渲麓冷然問道。
“你我道義本源所化不受那本生死法則的約束,所以唯有你才能阻止這場大劫,我將自身這半道道義還給你,你代我救救令生罷!”
渲麓瞳孔驀地一縮,驚駭道:“你要殉道?”
無殊呷笑看去,到像是難得見到她這失態的模樣,而有些莫名其妙的開心,“怎麽,你不應該開心麽。”
渲麓蹙眉,並無半點開心,反而是不認同的神色。
見此,無殊在心中歎息一聲,說道“無情也罷有情也罷,最終都要歸於天道,只有這本源道義凝二為一才可令天道重整秩序,祛除今的輪回亂象令法則回到最初的模樣。”
渲麓看著她平淡的神色,問道:“你如何知道的?”
無殊動了動手,將鬼域神圖在她眼前一晃:“你到底要不要?”
渲麓無奈接過,便聽無殊道:“此圖已說明一切。”
渲麓伸手便要展開繪卷,無殊忙道:“且慢,”苦澀一笑“我方才的提議你同意了罷,待我歸於虛無之後,這圖便歸你了,你隨時可看。”
回應她的是很長久的沉默。
那卷神圖握在渲麓手中,仿佛成了索命的鐮刀,隻這鐮刀索的不是她的命,而是對面那看起來已然心灰意冷的無殊的命。
無殊所言的是為大道,若犧牲她一人拯救整個仙洲,換做初上仙洲的渲麓或許根本不需要猶豫。
但與無殊過多了解之後,這冷漠便在不知不覺間化開了。
見她久久不語,無殊忍不住軟下聲音,近乎哀求的喚了一聲:“阿姐!”
十世恩仇在這一聲柔軟的呼喚裡盡數煙消雲散。
渲麓眼波猛然一顫,由驚詫轉為不可置信,這不可置信又化成一泓秋水,盈盈的看了過去。
這一聲呼喚,徹底擊碎了渲麓的沉默,無殊能做到此種地步,已然是做好了必死的準備,將一切恩怨都交付在此時。
“好。”
渲麓薄唇微微一抿,極其艱難的道出了口。
無殊終於滿足一笑。
幽暗的洞窟裡,驟然間光華大盛,伴隨著一聲壓抑至極的痛呼,整個洞內霎時被渡上了一層燦爛的金光。
無殊額間的玉珠光華隨著被抽離的神魂忽明忽滅,那流水一般金色的神魂被拉出了兩寸長,她喘著氣,連抬頭看渲麓的力氣也沒了,隻斷斷續續的以氣聲說著什麽。
渲麓松開緊咬的唇齒,湊近了她,便聽到她不甚高興的在罵她:“死冰塊,能不能幫幫我。”
說了兩句停了片刻,又絮絮叨叨怪責起來:“我,我快痛死了,你快,動手罷。”
渲麓強忍著胸腔裡的煩悶,一咬牙,伸手捏住那隻顫抖著遞向她的手,猛然一提氣。
金色的光華連著尾光被抽離了無殊的身體,她整個人朝旁一歪,像被抽離了筋骨,失去了支撐,一雙眼中的色澤暗淡的幾乎不見。
渲麓看著她這死氣沉沉的模樣,握著她神魂的手止不住的一抖。
那金色的神魂像一尾遊魚趁機鑽出了她的掌心,在洞窟中盡情的遊弋著。
渲麓將無殊扶起來,身下的人乖順又松散的任她擺弄。
這位分神期的執法者,竟險些沒扶住一個失去了任何生機的纖弱女子。
將她扶起來,無殊的頭便朝她胸前垂了過來,渲麓乾脆就這樣半撐半摟的將她擁在懷裡。
眼中泛起的濕意隱隱有決堤之勢,她長睫一掃,硬生生將這濕意逼了回去。
然後一伸手,將那遊弋的神魂抓了回來,往眉心一按。
立時,一股天地大道的力量席卷全身,連神魂都不曾放過。
無殊的魂似最好的工匠在細致的雕琢一塊美玉,與她神魂完美融合。
天際忽而電閃雷鳴,一道慘白電光在洞口一晃,便有傾盆大雨嘩啦啦的落下來。
水汽氤氳中,有影影綽綽的紅色霧氣蒸騰出來,化成形形色色的形態,朝著高空升去。
渲麓側眸一瞧,忽略耳畔的怨魂惡鬼哭嚎聲,將懷中的人又攬緊了幾分。
掌管生魂輪回的轉輪王一見這萬鬼凝出的可怖景象,立時驚得失了神。
千年間不得輪回消散天地的怨靈之氣又被凝聚了出來,鋪天蓋地的鑽進了西海深淵。
仙洲用來封住鬼域的屏障被衝撞的稀薄欲碎。
鳳雲卿驚慌之余來不及道別,匆匆返回鬼域。
在眾家仙門長者複雜的神色裡,那一面封住鬼域千余年的屏障像鏡子似的,碎了。
鬼域一下便忙的翻了天,這可相當於逃了千年的工作一朝全被丟了回來,這誰撐得住啊。
更別論這可是仙洲千年不得輪回的魂魄,凶厲怨憎的不計其數。
無奈之際,秦廣王開啟極境,將這些凶厲怨憎的魂魄統統收進了十八層地獄中。
最後請地藏王出手,才堪堪沒讓鬼域大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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