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管意外與否,戚冀付出的代價或許是被害者家屬最得以樂見和接受的。
江起雲手肘撐在膝蓋上,用手掌支著額頭,頗有些煩悶的樣子。
虞歸晚安慰:“先不要想那麽多,等初步的調查結果出來了再說。”
江起雲坐正身子,“嗯,你先去協助冬薇吧,我把情況匯報給局裡。
兩人各自忙碌起來,江起雲和虞歸晚因是事故相關人員,所以是不能參與調查的,江起雲只能如實將情況匯報給局裡。
而翌日,也果如她所想,這場事故被媒體知曉後,由大V帶頭,爭先轉發傳播,熱度直掛熱搜榜一。
一眾網友拍手叫好,說老天有眼,甚至還用押解車司機和其它警察都隻受了傷來論證嫌犯的死是惡有惡報。
而理智一些的網友則更關注這起交通事故究竟是不是意外,甚至一部人依靠強大的互聯網信息能力,在事故調查組掌握肇事司機詳細個人信息的同時,他們也從各種渠道挖掘到了司機的生平和信息,並於網絡中大肆傳播開。
龔洪,男,現年四十七歲,名下有一輛灰色麵包車,於七年前注冊為某貨運平台司機,從事短途貨物運輸工作,早年離異,曾就女兒的撫養權和前期打了很長一段時間的官司。
後因他長期酗酒抽煙打牌等不良生活習慣,法院認為母親更能提供給女兒健康成長的家庭環境,以及相對穩定的物質養育條件,遂將撫養權判給了他前妻,前妻後帶著女兒改嫁給市內一家居建材商,夫妻關系良好,家庭美滿。
而龔洪離異後至今未婚,與親戚也不甚來往,和自己的八十歲老母住在一起,半年前,龔洪被確診為晚期肺癌,但並未選擇積極就醫,身體情況不斷惡化。
比網友掌握更多信息的調查組則另有兩個發現,其一是在對龔洪屍檢時發現,其血液中的酒精濃度僅25mg/100ml,也就剛到酒後駕車的標準線,理論來講,在事故發生時,他是具備清醒的個人意識和行為自控能力的,且檢查肇事車輛,也未發現零件故障等,排除一切客觀因素,那麽最有可能的這場事故就是主觀人為。
同時,事故調查組還在龔洪手機中發現了一筆貨運訂單,但這筆貨運訂單交付日期是次日的下午五點,以出發地和目的地兩地路程來說,他在次日中午裝車出發,時間也綽綽有余,為何會選擇在前一晚前往目標地呢?
這些疑點無疑不指向這起事故是肇事司機主觀所為,但因沒有證據證實其犯罪動機和犯罪事實,調查人員也無法輕易下結論,將此次事故性質認定為刑事案件而上報市局進行偵查,只能繼續深入調查。
在官方的調查結果尚未出來時,網上卻是已有部分網友對這起事故的性質有了自己的論斷。
一些自媒體和個人找到了龔洪家所在,向他的一些街坊鄰居打探到龔洪此人極端嫉惡如仇,不止一次對社會倡導的法律正義不屑一顧,而從確診肺癌晚期之後,他更是認為自己前半生沒積下善果,所以晚年得了癌症,因此曾去過北洲最大的佛教寺廟懺悔。
這部分網友認為龔洪正是在確診肺癌晚期,自知治療無望後,有了替天行善,懲處惡人的想法,而最終,他將懲治目標選擇到了這個少年惡魔身上,是以製造了這起交通事故。
但網上也有與該觀點相反的聲音,這些人認為龔洪只是一個小學畢業,長期從事體力勞動的人,他怎麽可能會預料到警方會提前押解嫌犯返回市內,故而在盤山公路撞向押解車,所以他們認為這只是一場陰差陽錯下的意外。
兩種聲音各有支持者,在網上爭得不可開交,而返回市裡的江起雲幾人也不得安生,他們頻繁出入局內的監察室,接受各種審查和詢問。
其中又以路嘯和方昉為主,因為事故發生時,他們最清楚當時的情形,紀檢監察委的領導需要確認他們到底是出於現場危急情況而沒有成功解救出嫌犯,還是他們出於某種主觀原因,刻意將嫌犯的解救優先級放到了最後。
兩種情形所涉及的審查結果和處理結果是完全不同的,所以需要進行細致的詢問和求證。
幾日來,他們不停出入監察室,反反覆複地被提問,身心俱乏,也算是切實感受了一把被訊的滋味。
好在,在經過一周的細致審查後,分局紀檢監察委給出了最後的審查通報,路嘯方昉等人並未受到處分。
不過人死案銷,關於戚冀涉嫌的系列命案也就這麽撤銷了,江起雲本意是等在後續審訊戚冀時從他口中挖更多有關曼珠沙華犯罪組織的事,現在這條線也算是完全中斷,不過虞歸晚提出,她們找石中澗問問當年tana的案子,當時石中澗因顧問身份不便透露,案子也尚未結案,如今倒是可以和她們聊一聊當初的詳細案情了。
江起雲點頭應下,讓虞歸晚以她的名約石教授晚上吃飯,雙方見面詳談。
臨下班前,江起雲收拾好東西走出辦公室,抬眼就是一個光頭正背對著她彎腰接水,這個光頭就是路嘯,事故發生時,他側腦一片頭髮都被火燎焦,事後治療的時候就全部剃乾淨了,右邊的眉毛也少了一半。
出院後,他覺得與其這樣不協調,不如全剃掉,拿著電推子就給自己推了個幾乎等於光頭的造型,走在陽光下,頭皮都有些反光。
江起雲走過去道:“不是放你假了嗎,成天往局裡跑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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