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一臉掙扎糾結的模樣,虞歸晚忍不住輕笑了一聲,折身回到了病床邊。
她太了解江起雲的性格了,像是寒帶和熱帶的反差,如果她沒能理清自己的心,無法給自己的行為言語找到合理化的契機,那麽她就很難戰勝自己內心的擰巴,無法坦然做出或說出那些,在她看來缺少立場和親密關系的行為和言語。
而相反,如果她正視自己的情感和內心脈絡,她又會表現出與之相反的另一面,就好像讀書時代,江起雲身邊雖然有很多關系好的同學和朋友,但她還是給了虞歸晚這個最好的朋友獨一無二的偏心和特殊對待。
了解她,所以能夠理解她,虞歸晚理解江起雲這樣複雜糾結的內心,同時,她也不計較在感情中誰先主動這件事,畢竟,曾經一直都是江起雲主動朝她走來,現在換她朝她走去也是理所應當的。
虞歸晚站在床邊看江起雲,聲音輕和地問:“我擔心你晚上起夜不方便,想留下來照顧你,你想我留下來嗎?”
這個問題只有兩個答案,想或者不想。
江起雲沒辦法給出模棱兩可的第三種回答,而虞歸晚溫柔的嗓音和神情也十分具有蠱惑性,她像是眼睜睜看著前方餐盤中擺著一塊甜美的奶酪,散發著巨大的誘惑力,但你要想吃,就必須得自己走過去。
她張了張嘴,不由自主地說出內心真實的欲想。
“想。”
虞歸晚柔聲笑了,“好,那你等等我,我下樓去辦陪護手續。”
虞歸晚離開好一會兒後,江起雲才反應過來兩人剛才的對話,太奇怪也太曖昧了,哪裡像是隊長和隊員普通同僚間的對話。
她雙手捏著被子角上抬,將自己整個埋在被子裡。
虞歸晚的笑容和聲音像是一張編織的巨大的網,將她牢牢網住。
熱氣在被子裡加劇聚集,幾秒後,她一把掀開被子,大口呼吸新鮮空氣,接著又用雙手拍臉,開始自我催眠:“冷靜點冷靜點。”
又過了一會,虞歸晚和一名護士走進病房來,護士囑咐了虞歸晚一些過夜陪護的注意事項後離開了。
病房門關閉,房間裡剩下江起雲和虞歸晚兩人。
江起雲單方面覺得不說話氣氛有些尷尬,思忖了幾秒準備問問案子後續的一些工作進展,但虞歸晚像是察覺到她想說什麽,搶先道:“今天不聊案子,你好好休息。”
“我先去洗漱。”說完,虞歸晚拿著一次性的洗漱用具進了衛生間。
嘩啦啦的水聲響起,江起雲在病床上百無聊賴地坐著,乾脆拿出手機刷群看信息,看到群裡幾個對眼發的聚餐合照,又是警局邊的那個大排檔,這夥人還跟老板勾肩搭背的拍了照,並且不忘艾特江起雲。
江起雲笑笑,打字:[很好,截圖了,等我好了,照片裡的人得請我吃飯,一個沒跑。]
跟群裡的人閑聊一陣後,衛生間門開了,虞歸晚上身隻穿了貼身的打底背心,薄薄的衣料勾勒出細致婉約的身形輪廓。
她臉頰脖頸還掛著些許晶瑩的水珠,水珠順著肌理線條滑落到鎖骨處,又淌入背心領口。
江起雲收回目光,默默垂首往自己胸前看了看,頓感疑惑,明明她和虞歸晚在青春期時都發育得差不多,怎麽現在就拉開差距了呢?
虞歸晚走到折疊床邊問:“在想什麽?”
江起雲當然不會告訴她自己在想什麽,她下滑身子睡平道:“沒,睡吧。”
虞歸晚看了她兩秒,笑笑後去關燈,在單人折疊床上躺好,折疊床擺放的位置靠窗,和病床並排著,兩人都平躺著,沒有說話。
黑漆漆的病房內十分安靜,仔細聽,只能聽見房外遠遠傳來的幾道咳嗽聲和室外更微小窸窣的蟲吟。
寧靜的夏夜讓人覺得舒適恬淡,當然,如果不是在醫院那就更好了,江起雲這麽想著,突然聽見虞歸晚的聲音。
清泠泠的,在安靜的病房裡響起,像是一池山間清泉淌過江起雲的耳廓,聽得耳朵很舒服。
“睡了嗎?”
“沒。”
“那想聊聊天嗎?”虞歸晚側過身子,面朝著病床的方向,過了幾秒,得到了江起雲的回應,“聊什麽?”
虞歸晚坦蕩直白地道:“早上那會我是出於擔心你,但我不應該以生氣的方式來表達,你才脫險,你需要的安撫和關心才對,是我沒控制好情緒,所以想和你認真的道一次歉。”
江起雲微微張大了眸子,有些詫異,先不說她根本沒生氣,就算生氣了,這件事也用不著虞歸晚這麽鄭重其事地拿出來道歉。
江起雲翻動身子,側身面朝著折疊床的方向,正了語氣道:“不用道歉,上次馮丹青那個案子,我不也朝你發火了嗎?當然,如你所說,這樣的表達方式是不對的,我也應該和你道歉才對。”
虞歸晚笑了笑,溫聲道:“那謝謝江隊,江隊不愧是大家的好隊長,心胸寬廣,不拘小節。”
正經的氛圍漸漸放松下來,江起雲哼哼兩聲道:“你以為隊長這麽好當的哦,操心的事一件一件的。”
“辛苦江隊了,快休息吧。”
江起雲這會其實沒什麽睡意,並且難得的有很強烈的交談欲,但她也知道比起休息了一天的她來說,現在更疲憊更需有睡覺補充精力的是虞歸晚,於是她低聲道:“你也辛苦了,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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