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時間,寇顏從一個少女出落成人,更漂亮了,落落大方,但這種光鮮漂亮像是寇顏偽裝在臉上的面具。
笑容是真的,卻是沒有任何溫度的,她的眼睛裡裝著世界的璀璨燈火,卻獨獨沒有尋覓到屬於自己的光。
現在的寇顏,褪去了華麗的外裝和妝容,尚顯年輕的臉顯得死氣沉沉,沒有一絲活力和生機。
或許就像寇顏所說,她違法犯罪,她認,但她不想聽任何人來對她進行心靈洗禮,她從來沒有得到過救贖和洗禮,杜晙也不是,是她自己編織的一出幻想,她在幻想裡完成對自己的救贖和毀滅。
“江隊,虞警官,能麻煩你們兩件事嗎?”
“你說。”
“在我被警察帶走的那間民宿天台有一盆白繡球花,裡面放著杜晙的那串犬牙手鏈,你們帶給易沛吧,這是他送給他哥哥的,也是他哥哥留給他的念想。”
寇顏頓了頓,微微垂眼繼續道:“花盆下還有一個牛皮袋裝著的信封,幫我把它帶給賀希蕊的父母吧,就這兩件事,拜托了,江隊。”
原來……寇顏早就做好了被抓的準備,她是在那裡等著警察來的。
“好。”
離開看守所返程的路上,虞歸晚道出剛才沒有選擇對寇顏說的話:“其實寇顏在杜晙殺死賀希蕊的那一刻,她就已經從夢裡醒來了,一個會因失去理智殺掉無辜少女的人怎麽可能是她幻想裡的那個英雄,她只是不願意醒來罷了。”
“甘願在幻夢中放逐自己沉淪深淵,繼而走向毀滅。”
江起雲單手撐在臉側,沒有再說什麽。
虞歸晚直接驅車回到了公安家屬小區,在停車場倒車入庫的時候又陷入了困境,江起雲下車指揮:“方向盤向右打死,對對,向左打一點,好!打死,倒,倒。”
等白車終於正正方方停進停車位後,江起雲對下車的虞歸晚道:“虞老師也不是那麽無所不能嘛。”
虞歸晚笑著應對她的打趣:“是,江隊才是無所不能。”
“誒,別給我帶高帽子啊。”
兩人朝著樓棟電梯間走去,到了要分別的岔口時,虞歸晚突然頓足道:“不知道無所不能的江隊是不是也是個誠實守諾的人?”
“嗯?”江起雲看向她。
“前幾天視頻裡說的來看我們還算數嗎?”虞歸晚眼底流淌著笑意。
江起雲微微眯眼,回憶起前幾天和虞歸晚視頻通話時,是答應過要去看小黑。
她輕點點頭,“當然,說話算話才是一個以身作則的隊長。”
虞歸晚忍笑,上前挽住她的手臂,“是,江隊說得對。”
兩人上了虞歸晚家所在的樓棟電梯,電梯間裡,江起雲心緒微有起伏,畢竟,她已經很多年沒有去過虞歸晚家裡了,也不知道和以前有沒有什麽變化。
出了電梯,江起雲問:“吳姨在家嗎?”
虞歸晚拿出鑰匙回:“不在,和老同學聚餐去了,等會我做飯,你吃了再回去吧,給賀阿姨說一聲。”
江起雲抬拳掩嘴,輕咳:“也行,謝謝。”
打開房門,虞歸晚將包和鑰匙放在玄關台面上,下蹲身子迎接飛奔而來的小黑,不過小黑在跑到入戶腳墊上時看到了江起雲,動作一頓,警惕地往後退了退。
江起雲哼道:“這麽幾天就不認識我了?你這家夥也太沒良心了。”
虞歸晚抱起小**:“沒,來,和姐姐打招呼。”
小黑被舉到了江起雲胸前,攢勁嗅她的氣味,臉不認識,但氣味是不會變的,它很快識別出了江起雲的味道,發出軟糯糯的叫聲。
“這還差不多。”江起雲撓撓它的下巴。
進到屋內,虞家的陳設和十多年前相比沒有太大的變化,一些電器更新換代了,但沙發餐桌這些都還是那一批老家具,餐廳和客廳的隔斷也還是那盞紅木屏風。
沙發背後的牆上是全家福,十歲的虞歸晚臉還肉肉的,留著長發齊劉海,一身碎花小裙子和小皮鞋,右手被吳靜瀾拉著,左手被虞舟海拉著。
三人裡,只有吳靜瀾對著鏡頭溫柔地笑,身旁的一對父女表情嚴肅,眉眼神情活像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虞舟海的性格沒有江重山那麽豪爽直朗,他的性格更加沉默寡言,自然也無法像江重山跟江起雲一樣和虞歸晚既是父女也是朋友,又因為父親和女兒到底不比母親和女兒容易溝通和交流,虞舟海又忙於工作,和虞歸晩就越來越不親近。
這也是虞歸晚不喜歡虞舟海警察身份的原因之一。
“吃涼面怎麽樣?家裡食材不多了。”虞歸晚去廚房拿了飲料後回到客廳,打開了空調。
“嗯,可以。”
虞歸晚放下水,又回到廚房,十多分鍾後,她拌好了兩盤涼面端出來,放在客廳的長茶幾上,“就在這吃吧,你坐得也舒服點。”
“好。”
空調運轉著,吹出絲絲縷縷的冷氣,隔絕了窗外的盛夏聒噪。
兩人一邊吃東西一邊閑聊,也不知是誰先提起的關於高中的那幾個夏天。
教室上方咯吱咯吱轉著的電扇,做不完的試卷,桌上堆成小山的書本,上課偷吃辣條時散發出來的味道,以及奔跑著衝向食堂的人群。
還有晚自習前,靠在走廊眺望遠山的落日余暉,這些記憶和景象都是不可複製的青春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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