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能夠知曉如此多細節的,必定是青天司內的人,也就是說,司內出了奸細。
公孫瓚怒不可遏,下令徹查司衙,然而兩件案子凶手尚未找出,奸細尚未查明,一道覲見諭旨便頒到了青天司。
接連兩名朝廷命官慘死,讓京都陷入恐慌,青天司對此卻束手無策,皇帝震怒,下旨公孫瓚立馬入宮覲見。
作為主管此次案件的嚴清川自然也要一道前往,謝予安依稀記得書中在位的這位皇帝少年登基、積威甚重,她怕嚴清川因此受罰,便提出一同入宮。
嚴清川當然是開口拒絕。
公孫瓚卻道:“無妨,陛下降罪也是降到我這司尉頭上,你們一同偵查此案,一同前去,於陛下面前講清案情原委也好。”
謝予安投去一個致謝的眼神。
嚴清川沒再說什麽,半個時辰後,三人乘坐的轎輦來到皇宮之外,他們下車步行,一路跟隨宮人身後來到了皇帝處理政務的大殿,明鑾殿。
三人依次躬身入內,公孫瓚於殿中下跪行禮,“下官公孫瓚拜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生於平權社會的謝予安縱使不願如此卑躬屈膝,卻也不得不有模有樣的於案前下跪行禮。
待他們行完禮,殿內卻依舊安靜,仿佛針落可聞。
謝予安微微抬頭,想打量一眼這書中登基近二十載的盛世明君,剛一抬眼,視線內便已出現一雙繡金龍紋明黃靴,以及華貴精致的黃袍下擺。
“抬起頭來。”一道低沉穩重的中年男人嗓音自頭頂響起,聲音飽含不怒自威的氣勢。
謝予安直起身,目光落在男人胸膛團繡龍紋上,“微臣謝予安參見陛下。”
“看著朕說話。”
謝予安依舊目不斜視,“陛下乃真龍天子,天子威嚴,微臣不敢視其鋒芒。”
兩秒後,男人退開兩步,發出沉沉笑聲:“公孫瓚,你從哪兒尋的手下,這張嘴倒是伶俐得很。”
嚴清川率先開口道:“回陛下的話,此人乃是微臣招入司內的巡捕,先前雖誤入歧途,以偷竊為生,但現已洗心革面,改邪歸正。不日前的民安大道雪人案也多虧此人才得以破案。”
“嚴少卿向來以眼睛容不下沙子著稱,卻能寬恕於你,且將你招安入青天司,看來你確是有幾分本事,如此這般,你可要好生為朝廷效力,勿要辜負嚴大人一番心意。”
謝予安抬頭看向男人,終是看清男人的長相,他的相貌與威嚴的氣度相符,五官生得周正鋒利,臉上雖已見皺紋,一雙眼睛卻仍舊利如鷹隼。
這便是中原之主,大祈元乾帝褚閬。
謝予安看過一眼便收回了視線,連聲應下。
元乾帝走回案前,拿起卷宗資料翻看,“近日京都女鬼傳聞不必朕多言,你們何人能告訴朕究竟是怎麽回事?”
公孫瓚似在躊躇如何解釋,便見嚴清川上前兩步道:“回陛下的話,開陽縣令一案我們已鎖定凶手,眼下正在全力緝拿中,而京都衛尉遇害一案卻是有人趁此行凶,佯裝血字童謠案凶手所為。”
“哦?此話怎講?”
於是嚴清川又一一將兩案的疑點道出。
元乾帝聽後沉默了三秒,繼而沉聲道:“朕想聽的不是你們的推理,不是你們分析得頭頭是道,卻連凶手的影子都找不到。”他驟然起身,猛一拍桌,聲音響徹整座大殿,“兩名朝廷命官接連被害,其一更是保衛京都的四品衛尉,如此行徑,何其猖狂!我朝威嚴何在,朕威信何存!番邦諸國更將如何看我大祈?!”
天子發怒,殿內瞬間跪倒一片,皆是俯首匍地,高呼“陛下息怒”。
嚴清川面色依舊沉著,聲音平穩,“此案乃微臣全權負責,是微臣辦事不力,有愧司尉之囑托,陛下之信任,還請陛下降罪於微臣。”
公孫瓚連忙高聲道:“下官乃青天司司尉,其下皆聽下官之令行事,是下官指揮不當,還請陛下責罰!”
眼見嚴清川還要開口,元乾帝壓住怒氣,命令道:“夠了!現在不是你們互相攬責的時候,五日,朕給你們青天司五日時間,兩起案子,不管是不是同一人所為,你們必須給朕找出凶手,還京都以安定!”
公孫瓚皺了皺眉道:“下官領旨。”
“嚴少卿留下,你們退下吧。”
謝予安看了看嚴清川,有些不放心,嚴清川感受到她的視線,回以一個無礙的眼神。
謝予安隻得和公孫瓚退出大殿,於殿外等候。
大殿內,元乾帝坐於案前,伸手按在胸膛之上悶聲咳嗽,臉色看上去有些發青。
嚴清川躊躇了一瞬後,開口問道:“陛下近日可是舊疾複發了?”
元乾帝搖搖手,神情有些疲倦,顯出幾分蒼老之姿,“無礙,朕的身體朕知道。方才宮人們都在,朕不便將話說明,此案難偵辦,朕是知道的,但眼下京城因為此事鬧得人心惶惶,借此彈劾青天司的折子每天遞到朕桌前,朕很難辦。”
元乾帝按了按眉心,繼續道:“世人不關心真相如何,也不在意凶手究竟是誰,五日內,不管你是抓到真凶也好,找到一個替罪羊也罷,你得交出一個人來,給朕、給京城、給天下一個交代,明白嗎?”
嚴清川不自覺握緊了拳,她當然明白元乾帝的意思,也理解元乾帝身為一國之主不得不這樣做的原因,可她不行,因為她的父親正是這樣含冤死於獄中,死後還要背負萬世罵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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