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睜眼在紅色氤氳裡,周圍巨大的陰霾,拉著她輕輕晃動。
她閉眼在黑色海霧中,腳下起伏的刀鋒,推著她上下顛倒。
再接下來,又是輪番上陣的酷刑,時虞虞隻覺得自己像是被淹進了泥沼,然後窒息,死亡,潰爛,腐敗,化成泡沫融進泥沼了。
七年前,時虞虞用一雙手才知道,任何時候不能把希望寄托於別人的良知和善意。
七年後,時虞虞又在絕境裡,犯了第二次錯誤。
當她再次看到行晝的時候,行晝的頭髮已經被剃光了,光看著頭皮上的血痕和傷疤就知道下手的人相當暴力,她瘦到脫相,眼下一片漆青,無神空洞的眼睛對著時虞虞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微笑,連開口說話都做不到。
時虞虞在罪犯的懷裡氣得渾身顫抖,她死死捏著拳頭,咬著後槽牙扭過脖子看著罪犯,然後又看著長發同夥把她的妻子像物體一樣拖了出去。
罪犯看著時虞虞憤怒的一副想吃人的模樣,竟然癡迷喟歎起來,她牽著時虞虞的手,給她遞了一把刀,然後反手握著刀尖抵在自己的心臟處,黑色雙瞳裡燃燒著某種無法言說的狂熱。
她說:“殺了我。”
時虞虞渾身抖地厲害,可拿刀的手卻很穩,她看著罪犯穿著懶散的白色線衣,滿腦子想的是如何才能一刀斃命,可就在她抓緊匕首想捅進去的時候,罪犯又捏住她的手腕,抽回刀。
歎氣道:“可我還不可以死,我死了誰保護你?”
說完,冰冷的手掌貼著時虞虞的側臉輕輕摩擦:“你太脆弱了,我的虞虞,我要保護你。”
可剛說完就挨了一巴掌,兔子面具被打歪,露出了小半張側臉,罪犯被扇地愣了好幾秒,隨即才正過臉興奮地握著時虞虞的手,胡亂地啄吻,問著:“疼不疼,寶貝。”
時虞虞靜靜地看著罪犯,任由她吻著自己的手指,沉思了好一會,才說:“跪下。”
罪犯停止了親吻的動作,垂眼看她,這個動作讓她倆靠的很近,那股熟悉的香水味讓時虞虞覺得生氣又惡心,她說:“我讓你跪下。”
剛說完,罪犯直接下床哐當一跪,膝蓋磕在地板上發出骨撞的聲音。
時虞虞和罪犯平視,伸手按在她的兔子面具上,看著她緊張地如蝴蝶振翅的睫毛以及燃燒著絕望愛火的黑瞳。
她捏著面具的邊緣,只要輕輕一扯,她就能看到這個入侵她的家,綁架她妻子的變態究竟長得一張怎樣的臉。
哎,我最近又被分到新項目了,天天跟狗一樣。
時虞虞:這個面具揭還是不揭?
表面窮凶極惡殺人犯,實際老婆喊跪,就滑跪的大修狗。
第34章
時虞虞左手按著兔子毛絨面具的邊緣,默不作聲地注視著罪犯的雙眼,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靜止了,兩人都一動不動,在這個被暴雨和台風包裹著密不透風的房間裡,本該強勢的施暴者雙膝跪在地上,她背脊挺得筆直,下顎微微抬起,顫著睫毛等候著未知的宣判。
然後毫無預兆地被捅了一刀,那把被她剛才丟到床榻上的匕首,不知何時拿在了時虞虞的手裡,她反手握刀,以極其變扭地方式卻是最快的速度捅了進去,可惜,因為方式高度的問題,位置捅地高了些,沒有一刀斃命。
罪犯被捅地後揚,然後被時虞虞一腳踹翻在地上,這個身量嬌小,每天除了顫抖就是發呆的別墅女主人,此時不知道從哪裡爆發出的巨大能量,將她踹在地,罪犯以一個下腰的姿勢,整個人往後折疊,後腦杓撞在地上,發出悶聲一響。
時虞虞臍跨在她腰上,抽出刀柄,毫不猶豫地雙手握刀,朝她的咽喉刺去!
電光火石間,罪犯抓住了她的手腕,時虞虞本就被注射了藥劑,力氣所剩無幾,此時被抓住手腕,兩人僵持間,生死之際,罪犯白色的線衣已經完全被血浸透,慢慢暈染開來。
她竟然還能保持微笑。
時虞虞咬著後槽牙,用盡全力,好不容易才讓刀尖進了兩寸,就快要挨到脖頸的時候。
轟隆隆!
轟隆隆!
兩聲驚雷,讓時虞虞抖了一下,就在這時,冰涼的手指觸碰到她的臉頰,她轉眼往上看,長發罪犯不知何時站到了她的身後。
時虞虞秉著呼吸,三人就這樣僵持。
過了幾秒,長發罪犯單膝跪地,強勢且不容拒絕地抽掉了時虞虞手裡的刀柄,放到一邊。
“騙子。”時虞虞抖著嘴唇說道。
她仰著頭,閉上眼睛,緩慢地呼吸重複道:“騙子……騙子……”
她努力想要控制情緒,可眼淚還是止不住地外流,“你們說過不傷害她的……說過的……我都和你們這樣了……騙子……騙子……”
長發罪犯沉默地抿著嘴,伸手想要擦掉時虞虞腮上的眼淚,手卻被打到一邊,她哽咽著斷斷續續:“你們想要殺人的話……殺了我吧。”
轟隆隆!
長久的沉默,罪犯和她的同夥兩人靜靜地看著時虞虞哭,她們對她的眼淚無所適從,能做到的只有陪伴。
罪犯眨了眨眼睛,白色線衣已經被血暈開了一大片,她的聲音變得有氣無力,“不要再說這句話了,虞虞。”
“我不要聽到你再說這句話了。”
“七年前……如今……不要再說這種話折磨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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