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姑娘啊了一聲,然後從抽屜裡拿了些樣圖出來,說道:“你可以看看圖,都是我們自己設計的,還蠻有意思的,沒幾個人紋過,不會和別人撞上。”
我看也沒看,疲憊地按了按眉心,說道:“我就紋幾個字。”
白臉姑娘帶著我走到室內,然後示意我坐到床上去,她一邊搗騰著東西,一邊問道:“紋什麽字啊,字體有要求沒,你可以先畫出來,如果有圖的話可以給我看ʟᴇxɪ看。”
我也沒想過這些,讓那姑娘幫我看著辦,我一邊把褚慈的八字換成了平常人讀不懂的術語寫在了紙上,邊說道:“就紋在……左胸第四根肋骨下面一些。”
白臉姑娘又驚訝地啊了一聲,點點頭說:“好。”她看了一眼我紙上寫的字符,有些好奇地問:“這是什麽?”
“沒什麽。”我怕我一不留神便給忘了,那就紋在心臟下邊吧。
那姑娘也沒在意,又問我:“想要什麽樣的顏色?”
我心想,時隔多年再見褚慈時,她是一身黑衣,於是我說:“黑色吧。”
她笑著忍不住說了句:“又是個有故事的人。”
我沒說話,隻衝她笑了笑,心道,故事我沒有,得有褚慈,我才有故事。
幾乎沒有停歇,在紋完之後,我忍著痛很快便打車到了機場,帶著那黑木盒子飛到了峨邊。
曲木接到我的電話後並沒有表現出絲毫意外,語氣仍是那般熱絡,寒暄了幾句後問道:“拿到了?”
我說:“是,在我手裡。”而後我問到了他們的住址,在出了機場之後我有些眩暈地靠在門上,困倦侵蝕著我的意識,而隻有“褚慈”這兩個字支撐著我,我在外邊打了輛車,又顛簸了近三個小時才到了曲木所說的地方。
第63章 女魂消散
高樓間擠著一排低矮的房子, 房頂上爬滿了藤蔓,一隻貓慢騰騰地在屋頂上走過,然後蜷進了藤葉裡, 露出半個圓溜溜的腦袋。
屋門口一個背著孩子的女人在炒著菜, 女人臉上油得發亮, 她抬頭朝我看了一眼,又低頭用鍋鏟將菜翻了翻, 問道:“找誰?”
我微微側過頭問道:“請問曲木在不在這。”
女人聽到後便轉頭朝屋裡喊了一聲:“曲木, 有人找!”她端起鍋, 將菜倒進了盤子裡, 然後站起身將那盤子端進了屋裡。背上的孩子似是被吵醒了,哇哇大哭起來。女人便一手端著菜盤子, 一手伸向背後去輕輕拍打著小孩的背, 有些不耐煩地說了幾句彝語。
曲木從中間的矮房裡走了出來, 他手上拿著一大杯水,蹬著一雙人字拖, 撓了撓頭髮問道:“誰啊?”他抬頭一看見我便笑了起來, 仍是靦腆得很, 有些不好意思地縮了縮露在人字拖外邊的腳趾頭, 又說:“你來了啊。”
我點點頭, 抿著發乾的唇說道:“我把東西拿來了。”
曲木回頭朝屋裡看了一眼, 說道:“一起吃飯嗎, 一會我們再去那邊。”他說得含含糊糊, 還一直往屋裡的女人身上看, 像是在刻意隱瞞畢摩的事。
我搖搖頭, 把帽簷拉下來遮住大半張蒼白的臉,說道:“我出去走走, 一會再聯系你。”
曲木笑著說道:“在這吃了再一起過去吧,方便。”
我看那屋裡人不少便再次拒絕了,看見曲木回了屋裡我才轉身離開,走時看見屋頂上的貓打了個哈欠,在腿上蹭了蹭臉又睡著了。我暗歎一聲,有時候真是羨慕這些無憂無慮的小動物。
我在街上點了碗刀削面,手上總使不上勁,連夾塊肉都夾不牢,牛肉一下掉進了湯裡,濺出來好幾滴辣油。我有些走神地看著店裡吃麵的人,然後看見一抹暗影從我面前晃過。
我低下頭時又看見了那雙熟悉的花盆底鞋,視線略往上移了一些,便看見了那張慘白的,恰似聶紅淑的臉。
她翻白的雙眼正對著我,魂魄看起來像是比上一次見到時更單薄了一些,弱到一陣風便能把她吹散了。她此時卻在人群如此密集的地方出現,就跟不要命一樣,如果陽氣再重一些,她就會直接灰飛煙滅了。
我緩緩放下了筷子,看著她朝我慢慢接近,然後抬起瘦到只剩一根骨杆的手,伸出長著尖白指甲的食指朝我伸來。我像後傾著躲開,渾身卻僵硬得動彈不得,就像是失去了對這具身體的控制權一般,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將指甲抵在了我的額頭上。
她明明只是一縷沒有軀體的魂,可那一瞬我卻感覺額頭像是被戳破了一般,疼得我直皺眉,我渾身的肌肉都因此繃緊了,可仍然動也不能動。
額頭似是被戳出了一個大窟窿,有氣流似的東西正往窟窿裡鑽著,然後擴散到我的頭骨、我的血脈中去,我張開嘴想要呼喊,卻被她隔空扼住了喉嚨。
她這樣單薄的魂在白日裡出來已經很不容易,她這麽做無異於要與我同歸於盡。我發不出一絲聲音,只能竭力地呼吸著盡可能多的空氣,在我以為自己就要死在這面館裡時,她忽然收回了手。
我頓時趴在了木桌上大張著嘴呼吸著,手撫上被勒過的脖子。我抬頭看向那清朝女子,忽然瞪大了雙目,她消失了!不是用了什麽障眼法或是躲藏到了別的地方去,而是連輪回都不能去,魂魄消散得一乾二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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