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兵揮動手中的戰戟朝我們走來,每一下都仿佛踩著我的心跳。此時我已經來不及質問褚慈為什麽要這麽做,因為鬼兵一步便已到我們面前。
我頓時慌亂得不知該怎麽做,忽然身體往前傾去,差點便撞上了那些面色灰白的鬼兵。
褚慈轉頭朝我提了提唇角,然後伸手把我推進了鬼兵隊列中。
褚慈險避過它們手中兵器,胸膛還險些被它們手中的鬼兵刺穿,我怔愣看著,幾次以為褚慈要沒命了。
那群人遠遠看見鬼兵亂套,又見褚慈朝他們跑去便匆忙轉身離開,褚慈還是沒有追上那行人,只能遠看著那行人的身影漸漸融入黑暗幽長的過道。
褚慈回頭看了我一眼便跟了上去,就留我一個人在鬼兵之中。
那些鬼兵又有序地站成一個隊列,就像是一個事先設定好的程序,而我像是一個被植入的病毒。
我站在隊列的間隙中,惶惶不安地跟著前行,那枚三角符籙被我松松地攏在手裡,我根本不敢把它捏皺,那單薄且粗糙的符紙因我手中不斷冒出的汗而貼在了我的手心上。
當鬼兵穿過粗糲的石牆時,我登時懵了,我就站在那堵牆前,看著整列鬼兵穿牆而過。
心狂跳不停,我抬起手猛地拍打著面前的牆,甚至還神經質地在牆面的縫隙裡又摳又挖,試圖觸動個什麽機關。然而,什麽都沒有發生。
這堵牆把我和那列鬼兵分隔開了,我不敢想象在這幾分鍾裡它們會走向哪裡,而那行人又會有怎樣的動作。
我轉身拔腿就跑,沿著這牆尋覓著,找一個破口供人出入的“門”。
很快我在牆底下找到一個半人高的,供牲畜出入的窄口。我彎下腰就從那鑽過,裡面又是一個祭室,我慌忙地從這偌大的祭池邊上跑過,找尋那列鬼兵的蹤跡。
這祭池裡用以獻祭的也是豬、狗、牛一類,和之前的祭室不同的是,這裡邊的都是完整的一具屍骸,整個祭池散發著一股腐臭的氣味。
我一眼便將這祭室望盡,依然沒有找到鬼兵。這祭室有四面牆,除卻其中一面有扇畜生門的,其余三面皆有半人高的門,可我根本不知道它們會往哪裡走,我隻覺得頭暈腦脹轉身便朝稍近些的走去。
我走得太急,在發覺腳踝被什麽東西抓住時已經晚了,我面朝下的就撲倒在了地上,地上的灰隨即揚了起來,我猛地吸了一口氣,滿鼻腔都是塵土。
我用手肘支起上身,在回頭去看那把我絆倒的玩意時,眼角余光忽然掃到了一樣東西——倆空蕩蕩的褲管子,底下是一雙紅黑花紋的花盆底鞋。
“她”竟然跟過來了。
然而那旗鞋一晃便消失了,它似乎一直沒有離遠,也許緊跟著我的腳步,在暗處窺視著。
我後背發涼,趕緊爬起來走出門,出去又是一條不太寬敞的過道,剛一抬頭便看見遠處鬼兵掠過,我一驚,邁開腿跑追了上去。這過道在黑暗中蔓延延伸,像是無窮無盡一般,我怎麽也追不上它們。
我恨不得自己再多長兩條腿,緊接著我腳沒邁穩便差點一個踉蹌撲到地上,幸好扶住了牆。
手底下的牆緩慢地朝我的手擠來……
我愕然地朝一側的牆看去,它真的在動,並且朝我越來越近了……
這牆像是要把我夾死在這裡,它要吃人。
我在這狹窄的間隙裡跑了起來,可是很快我便跑不動了,這兩側的牆已經貼在了我的胳膊上。
我急得不得了卻又想笑,這遇到的都是什麽事?我索性不跑了,就靠在牆上輕喘著氣,心想,如果這時候有人能把我救出去,那得是三輩子積的福。
我正想著,頭上石壁忽然哢的響起。我猛地抬頭去看,只見黑暗中一隻手伸了下來。我想也不想便抓住那手,上邊那人使勁全力地將我拉上去。
待我爬到上邊,兩人皆已筋疲力盡,我問道:“你怎麽會在這?”
黑暗中,褚慈說道:“我也沒想要跟他們,只是想打亂他們的步調,再多爭取點時間,然後我看見鬼兵過牆就找過來看看,我要是來晚些就見不到你了。”她燃了一張符紙,我借著那點光看到底下兩面牆已經完全貼合。
我長籲了一口氣,說:“骨灰盅裡的東西跟過來了。”
褚慈蹙眉說道:“先不管它。”
我站起身,這才發覺這裡竟也是個祭室,只是中央的深坑空無一物,像是殘次品一樣。
褚慈解釋道:“上面一層已經廢棄了。”
“為什麽?”我有些吃驚,這玩意還能說廢就廢?
褚慈邊走邊說:“應該是挖錯了地方,多造了個坑。”
我一怔,這動土可不是開玩笑的,一個不謹慎便會害了所有人,可至多個別人看走眼了,不至於人人都一股腦地挖一個圖紙上本沒有的坑,除非那圖紙本身就是錯的。
祭池中的屍骸忽然在腦中一晃而過,我不由睜大了眼眸——造這殷墟的人是故意的,他不需要自己動刀,便輕而易舉地奪了這麽多人的命。
這石室四面無門,褚慈走到石壁前,屈起手指在石牆上叩了幾下卻一無所獲,寂靜中,她忽然問道:“你說殷仲該不該死?”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