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許是因為褚慈失憶了,連能力也倒退回了十多年前,她看了半晌後搖頭說:“算了。”
我這才松了一口氣,那魂單薄得已經快要消失,按理來說是要避開陽氣這麽重的都市的,可她仍然留在這裡,像是有夙願未清一樣。我回頭看到駱三鵲把籃子裡的東西拿了出來,對著單子一樣一樣地數著。
駱三鵲邊算著錢邊說道:“你要不找宋灘聊聊,說不定你們去的是一個地方。”她拿起筆在紙上寫了幾個數字,算了好一會後才把總額告訴我。
我想了好一會,上次去找宋灘時他好像說了什麽,但我實在是想不起來了,如果不是必要我是不會去找他的,這人有時候怪得很,久了就會發現他和我們根本不是一路人。我把錢給了駱三鵲,隨後說道:“沒什麽好聊的,如果有緣興許我還會碰到他。”話是這麽說,可我壓根不想碰到他。
駱三鵲笑道:“好吧,有什麽需要幫忙可以找我。”
錢貨兩清後,我帶著褚慈去吃飯,路上褚慈一直疑神疑鬼的,神情沒有絲毫變化,可眼神卻四處飄著,菜都上了大半了她仍然沒有拿起筷子的意思。
褚慈蹙著眉說道:“那個清朝人長得很像……”她話還未說完,我心一緊,把手裡剝好的蝦抵在了她唇邊。
她開口咬住了蝦,舌頭一卷便碰到了我的手指。
我猛地收回手,低下頭又剝了一隻蝦,然後暗暗抬手朝褚慈看了一眼,她卻略帶疑惑地看著我,那一瞬我簡直想給自己一耳光,人單純得什麽都不知道,我臉紅個什麽勁。
褚慈把嘴裡的蝦吞下後問道:“你真的要去沙漠?”
我點頭道:“是啊。”
不出所料,褚慈開口便說:“我也去。”
先前我已經暗暗在心裡排演了無數遍,如果褚慈執意要跟著我去,那我該說點什麽,可真聽到褚慈這麽問之後,我卻懵了一瞬,只能乾巴巴地拒絕她:“不行。”
褚慈伸出手本想夾菜,那手忽然頓了一下便收了回去,她說道:“我不會拖累你的。”她把筷子放下了,垂下眼看著自己的手,扇子般的睫毛輕輕顫著。
我往她碗裡夾了一個牡蠣,說道:“你在家裡等我回來,很快的。”
她卻沒有說話,飯也不吃了,就光盯著自己的手看。
可我如今連自己都保不住,又怎麽能帶著她去冒險。我暗暗責罵了自己幾句,心道,心不能軟。可聲音卻不覺軟了下來,說道:“先吃飯,我們回去再說。”
褚慈沉默了許久,後來還是重新把筷子拿了起來,面無表情地嚼著我給她夾的菜。
我沒敢說話,怕一開口她又不吃了,心裡暗暗琢磨著要怎麽才能把她留在家裡。
***
自那日之後,褚慈話也不和我多說了,每天捧著本書在房裡看著,我在門外走過了好幾回也沒見她回頭看我一眼,我心道那幾本破書能有我好看?
我翻出那些資料重新看了一遍,沙漠兩字之後還羅列著燭龍骨和巨蟲之類的字眼,可我實在沒法將這樣東西與具體的地點聯系起來,想了半天頭疼得很。
我越想越覺得宋灘的行程很古怪,他這人很少會出遠門,別說是進沙漠了,連爬個山都是不願意的,平時需要調查些什麽都是讓手下的人去辦。於是我便給和他玩得好的幾個人打了電話,旁敲側擊地問他們宋灘要去哪個沙漠,可那幾人顯然也不知道ʟᴇxɪ,都說宋灘最近沒有和他們聯系了。
夜裡褚慈睡著之後我的手機忽然亮了起來,是曲木打來的電話。
我走到外邊把門掩上後才點了接聽鍵,那邊傳來的的卻不是曲木的聲音,是位年邁的老人,老人的普通話說得有些吃力,我聽了好一會才聽清他在說什麽,我仔細分辨了一下,忽然便愣住了,這似乎是那位畢摩的聲音。
前面有一段我沒聽清,後來才聽清楚了老人說的話,他說:“曲木會把具體的位置告訴你,等你拿到燭龍骨就來見我。”
我有許多疑問還沒來得及問出來,老人便把電話給了曲木,曲木在那頭告訴了我精準的經度和維度,我連忙打開燈找了紙和筆記了下來,然後問道:“你們怎麽知道我要去那裡?”
曲木結結巴巴地說了許久也沒說清,然後乾脆說道:“等你拿到之後一定要來找我們,畢摩有些事情要告訴你。”隨後他便掛了電話。
我把紙上寫著的幾個數字圈了出來,然後用筆戳了戳桌子,想不通他們和這件事究竟有什麽關系。上次見到那位畢摩時我便覺得事有蹊蹺,後來卻又將此歸結為自己的錯覺,沒想到他們竟然又找到了我。
門嘎吱一聲打開,我回頭便看見褚慈站在門邊,她眼裡睡意未消地問道:“怎麽了?”
我說:“沒什麽。”
褚慈走了過來,垂下眼看著蹲在地上的我,問道:“你是不是要走了?”那語氣不冷不熱,我聽著卻心慌得很。
我久久沒有回答,手掌微微挪過去蓋住了紙上的經緯度,反而問道:“你怎麽醒了。”
褚慈沉默了好一會後,那淡色的唇一張一合地說道:“你起來的時候我就醒了。”她低頭看著我,水墨一樣的雙眸輕輕眨了一下。即便是這麽居高臨下的姿態,我也想沉溺在她的眼神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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