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愣了一下, 但很快答應下來,說道:“好。”他喘息著坐了起來,然後朝那龍像看去, 又撲通一聲鑽進了水裡, 他躲避著那些朝他聚來的黑蛇, 不停揮動著而露出水面的手臂竟像是魚鰭一樣。在接近托著龍像的石台後,他猛地躍出水面, 然後幾下便攀了上去。
褚慈看著那個人, 蹙著眉說道:“這人到底是誰的手下?”
我搖頭不語, 看著那人艱難地朝龍首攀去, 然後指尖觸及了那拳頭大小的龍目。我抿起唇,有些不安地看著, 只見他曲起手指便摳挖著那龍目。
洞窟內無端起風, 陰冷得另我豎起一身寒毛, 我猛地轉頭朝那些堵住了洞口的落石看去,只見一圈圈水紋由石縫間散開。我心道不好, 那龍目果然是鎮魂之物, 動了它之後, 陰魂再次匯聚此處, 也帶來了陣陣陰風。
褚慈被我擋在身後, 她忽然抬手穿過我的肩下, 而後雙手交錯著攬在了我的腰上, 我頓時怔愣住了, 頭腦一片空白。而後隻覺她將下顎搭在了我的左肩上, 那一瞬我心裡豎起的最後一面理智的牆土崩瓦解, 我開口之後才發覺我的聲音竟然是顫抖著的,我說道:“褚慈, 你知道你在幹什麽嗎?”
她沒有回答,隻輕歎了一聲,將氣息吐在了我的頸邊。她微微側著頭,微微翹起的頭發騷在了我的耳後。我還未說話,便察覺她緩緩松開了手,然後把頭往後挪著,最後抵在了我的後背上。
遠處那紋身的男人仍在摳著那在黑暗中熒光的龍目,龍像下聚集了不少的黑蛇,有的甚至已經半個身子爬上了龍尾。
我抬手握住了褚慈緩緩松開的雙手,聲音帶顫地問道:“怎麽了?”
“沒什麽。”褚慈說道。她抽出了被我握住的手,然後說道:“根本不需要把龍目拿出來,它們就來了。”
我知道褚慈所指的它們自然是那些無處可歸的魂魄。
遠處宋灘似乎才注意到有人正在龍雕上挖著龍目,吼道:“你在幹什麽!”
紋身人手上動作不停,將腰間的刀拔了出來,朝宋灘甩了過去,那刀正好嵌入了石壁中,與宋灘的脖頸只差分毫,他有些煩躁地說道:“閉嘴。”
身後褚慈忽然往下傾倒,她將手按在了我的肩上才索性沒有倒下去。她的手又涼得不似活人,並且在微微打著顫。
我連忙側身扶住了她,嚇得不敢再松手,我問道:“是不是哪又難受了?”
褚慈搖頭沒有回答,反而說道:“告訴他,龍目不用挖出來,只需轉一轉。”
我揚聲朝著那人轉達了褚慈的話,那人能聽到,宋灘自然也能聽到。
宋灘聽見我的聲音卻沒有太過驚訝,隻說:“聶息也在啊。”
我對不久之前還對我痛下殺手的人實在沒什麽耐心,更不想與他搭話,即便我們相識多年,此時又都是亡命之徒。我沒吭聲,把褚慈扶穩了一些,而後將爬到我們腳邊的蛇給踢了出去。
紋身人聽到我的話後便沒有再摳動龍目,而是將那對龍目緩緩轉動著。隨著那球體的轉動,一抹黑色從後邊漸漸露了出來,被紋身人轉到了龍目正中的位置。
就像是給龍點了睛一般,那本無神的雙眼無端透露出威嚴來,隨之陰魂怒嚎之聲從洞窟外響起,陣陣陰冷的風從石縫間鑽入。那風像是會吸人精氣一般,被刮到身上便會覺得渾身發冷沒了力氣。
我擋住風口,然後將褚慈護在身前,然後問道:“怎麽辦?”
褚慈說道:“來了正好,可以問靈了。”說完她便將我往旁推開了一些,然後朝著石縫處抓了一把,隨著她的五指並攏,我聽見一聲長吟,是魂魄被捏住時的哭ʟᴇxɪ叫聲。
不知道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我這雙眼竟能隨著我的意願而看見亡靈的模樣,我不由又想起那個穿著旗袍的清朝女人,似乎從我們到沙漠之下後,她便沒有再出現。我直覺我的眼睛與她脫不了乾系,如果下次再見到她,定然要問個清楚。
被褚慈抓在手裡的是個披散著長發的女魂,魂體單薄像是一掐緊便會消散一般。褚慈問道:“可知出路?”
那女魂張了張口,發出的聲音乾啞又低沉:“上。”而後她便吐不出別的音節來了。
褚慈松開手後,便見那女魂像是被什麽吸住了一般,被卷入了裡面。與它一起的,還有或老或幼、或男或女的魂,齊齊被吸入了洞裡。我的雙眼跟隨著那女魂移動著,而後眼睜睜地看著它們被吸入了龍像大張的嘴裡,與此同時,紋身人也被陰風刮落入水中。
那點了睛的龍目直直注視著前方,龍身被陰氣籠罩著呈現出大凶之兆,與此時相比,未點睛時這龍像無疑是個鎮魂的利器。吸足了陰魂的龍像像是活過來了一樣,與我和褚慈曾遇到的那龍雕一樣,緩緩動了爪尾,而後垂下碩大的頭顱,注視著底下螻蟻般一乾人等。
我心裡咯噔一下,心想,誰也別想出去了。我轉頭去看褚慈,卻見褚慈無動於衷地站著仰視著洞頂,像是能把洞頂看穿一般。我說道:“我們怎麽辦?”
褚慈垂下眼看我,說道:“未生智的殘魂是不會說謊的,上面能出去,只是……”她蹙眉朝四周看了看,又說:“我們得想辦法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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