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它從地上舉起,渾身被擠壓得似乎肋骨都要斷了。但它似乎並不是要奪我性命,而是……
在我反應過來的時候,背包的背帶已經斷裂。
那裝著虎符的包落在了泥水。
我渾身疼痛不已,眼看著那背包就要被鬼影卷走了,大喊道:“阿慈,包!”
褚慈用樹枝將下裙劃破,撕了一角布料來裹住鮮血淋漓的手,那血很快便透過布料滲了出來。她手執黃符,抓了一把浸過黑狗血的糯米,便將其灑向了那團奪包的鬼影,鬼影散去後,她又將黃符貼在包上。
然而黃符很快便被雨水打濕了,那紙上的字跡頓時模糊了起來。
褚慈伸手想去將包提起來,鬼影卻倏然朝她撲去。那團黑霧裹了她半身,在霧散去後我才看見她半身被刮傷的皮肉。她捂住因外露而傷得更為嚴重的側頸,手指在傷口上輕輕刮著,像是想用血來作符驅鬼。然而雨勢太大,衣物都濕了個遍,即便是蒙多那用來記事的簿子也沒能幸免,而褚慈身上帶的黃符自然也濕了,即便是借助它物,這雨也一下便把血跡衝了個乾淨。
我被提在半空之中,腎髒被擠得生疼,而蒙多已經爬遠,褚慈又受了傷,我們只能任這團團黑霧擺布著。
山上忽然傳來轟隆聲響,又像是水流而下,我驚愕地側頭去看,只見泥流滾滾而來,那背包被卷入其中,頓時便消失了蹤影。
我使勁地掙扎著,忽然被甩了出去,後腦杓撞在了樹乾上,這一下似乎將頭皮都蹭破了。泥水朝我卷來,我不得不用腳勾住了樹根,一不小心便吃了滿嘴的沙石。
褚慈抱著樹乾的手在微微顫抖著,我朝她爬去,將她的手托了起來,生怕她的傷口感染了。
褚慈將緊咬著下唇的牙松開,說話:“你去找包,我上山去看看。”
在我與褚慈相扶著站起的那一刻,我看見山下有人影出現,那人手上正提著被泥水衝遠的背包,那打扮分明就是殷仲的人。
“我去攔住他。”我說道。
第82章 陰兵再現
那人也看見我了, 他繞開了泥流繼續往山下跑,身影轉眼就消失在了樹林中,我頓時便沒了方向。
“別去, 我猜他們不但要拿虎符, 還是在故意引你走, 不然他為什麽拿到東西後沒有馬上上山,反而往山下去了。”褚慈蹙著眉, 她的傷口被雨水衝刷著, 不過多時, 那身白襯衫便被血染了個遍。
我隻好止步, 又回頭朝山頂看去,只見那山頂已被團團黑霧籠罩, 那黑霧直達雲端, 竟然像是黑龍卷一樣。我心想, 是了ʟᴇxɪ,他們要引開我, 在拖延時間。
“我們先上去!”褚慈說道, 她用手背在臉上一抹, 而後便緊拽著樹乾往上爬去。
越往上走, 黑霧愈是濃重。那團團黑霧如迷障般蒙住了我們的雙眼, 我本還辯得清方向, 而後竟連自己的五指也看不見了, 我心下一慌, 抬起手在眼前摸索著, 喊道:“阿慈!”
“我在。”褚慈握住我的手腕。即便是在雨下淋著, 可她雙手仍燙得離譜,我被這體溫嚇著了, 順著她的手臂摸到了她的肩,而後觸到了她的臉,再後才將手背覆在她的額頭上。
她在發燒!
我頓時驚得急抱住她的手臂,說道:“你先下山去,你得去醫院……”
“你讓我把你一個人留在這嗎?”褚慈說道。
我有些慌亂,抱著她的手臂不讓她往前一步,臉上忽然落下一個柔軟的吻。
褚慈將唇貼在我的側臉上,那溫熱的呼吸直撲我的面龐,她的唇張合間似在我的臉上摩挲著。“再怎麽,也讓我陪你走完這一程吧。”她說。
我一個“不”字哽在喉中,眼淚奪眶而出,與雨水混淆在了一起。心說,你知道的,我從來不忍心拒絕你。
山上情況不明,我也不能不管不顧地就拉著褚慈下山去,她傷得這麽重,我更不能將她拋在這裡。我無法抉擇,隻好抱著她的肩膀和她一起失了方向的在霧裡闖著。
百鬼飛掠,眾鬼哭嚎,這山上已是一團死氣。在黑霧之中,我聽到蒙多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他說道:“艮西北方向行七十三步。”
我尋著方向前走去,在走到蒙多所說的方向後,忽然感到一陣刺骨的嚴寒。我本想停下,卻像是背後有什麽在推攘著我一樣,本被鬼霧蒙住的雙眼頓時澄澈起來……
眼前是一個深淵般看不見底的旋渦,萬鬼在裡面掙扎嚷叫著想要爬出。
這是鬼門,與隨處可啟的鬼市不同,陰兵再歷人間必經此地,這裡頭封著的,是那些怒怨不散而永世不得轉生的陰魂。如今鬼門已經出現了裂縫,若是它真正大開,那世人將面臨的浩劫將是無可逆轉的。
可是我該怎麽做,我能夠做什麽?我看著那被惡鬼越撕越大的鬼門裂縫,隻覺得渾身都被恐懼填滿了。
我本來以為會見到殷仲,卻沒想到從遠處走來的竟然是宋灘,與上次見時相比,他憔悴了許多,面上竟然顯出了死相,可是與那死相不同的是,他雙肩上的命火卻沒有半點黯滅的跡象。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