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翎正佇立在原地，一時間思緒如潮水般翻湧，直至聽到杭初霏此言，才緩過神來，道：“這有什麽厲害的？”

　　看著杭初霏朝自己走來，她又忽然想起自己還要找杭初霏比試來著，便霎時恢復了第一次找杭初霏比試時那般高高在上的姿態，語氣亦是突變：“杭初霏，我要再次與你比試！”

　　“嗯？還來啊？”杭初霏歪了歪頭，笑問道，“現在嗎？”

　　常翎認真地點了點頭，手已放在了腰間的劍柄上，雙眉挑起道：“對，就是現在。”

　　杭初霏卻上前拍了拍常翎的肩，湊近她耳邊低聲道：“你剛與牛蝠獸一戰，靈力有損，這個時候我若是再與你比試，恐怕你應付不來，屬實不公平，回去好好休息吧。”

　　常翎愣了愣，眼睫輕眨了幾下，眸色漸漸柔和。

　　許久，她低喃道：“杭初霏，你……這是為何？”

　　此時杭初霏已經走出了一段距離，聞言，停下了腳步，回眸道：“什麽？”

　　常翎蹙了蹙眉，側過臉道：“沒、沒事，你走吧……”

　　杭初霏望了她一眼，微笑道：“歡迎常姑娘改日來找我比試，我杭初霏，隨時奉陪。”

　　“期待你打敗我的那一天——”

　　常翎背過身，低著頭不知說什麽好。

　　這都什麽啊！

　　我把你當對手，你卻對我這麽……

　　這是在逼我心慈手軟嗎？

　　……

　　清晨，天光熹微。

　　山間雲氣繚繞，枝頭還留著昨夜的舊露，晶瑩欲滴。

　　常翎抱著劍坐於青石之上，俯身望著溪澗，澄澈得能夠清楚瞧見水底沉石的溪水，汩汩縈紆至遠方。水中倒影裡的少女清顏麗衣，眉宇間幾分惆悵，幾分倔強。

　　回憶起子桑若蘭昨夜與她說的一番話，心裡愈發地不平衡。

　　昨天暮夜時分，常翎回到師門，告訴子桑若蘭自己在在山中遇見了杭初霏的事。卻見子桑若蘭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以小杭的資質，離渡劫應當不遠了。你若是還想要與她比試的話，得趁早了。”

　　渡劫。

　　這麽快嗎？

　　要知道，這世間的修士成千上萬，無人不盼自己一朝能夠渡劫飛升，而最終能夠成功飛升成神仙的，都無疑是萬裡挑一的人才。

　　常翎卻是有預感，杭初霏一定能飛升成功。到了那時候，自己還算什麽呢？一個自不量力挑戰她的小劍修？

　　她飛升了，成神仙了，自己還在凡間做神仙的手下敗將……

　　想想都惱。

　　常翎握緊了劍柄，對著水中的自己冷冷一笑，隨即站起身，朝著山下闊步行去。

　　***

　　“看見那孩子了嗎？”子桑若蘭側坐於椅子上，揉著眉心問那正向自己走來的少女，臉色似是比昨日憔悴了幾分。

　　來人搖了搖頭，道：“這一帶我都尋遍了，終究未見常姑娘的身影，師父您也不用太擔心，她沒準已經出城返家去了。”

　　子桑若蘭歎道：“罷了，她要走便走吧，只怕是遭遇了什麽不測，若是常家人找上門來我也給不了個交代。”

　　“阿衿，今日委實是辛苦你了，為師明日給你放一天假，好好休息吧。”

　　端木衿點了點頭，道：“嗯。”

　　自從大師姐余香墜崖而亡，沒多久杭初霏又到深山修煉去了，端木衿似比從前要聽話得多，子桑若蘭不由得對她松了一口氣。

　　本來師門裡還有個不久前才來的常翎，而如今常翎竟也不知所蹤，師門中便只剩下端木衿和子桑若蘭師徒二人了。

　　此時此刻在青軒城城郊，常翎用力揚起鞭，喊道：“駕！”

　　少女湖藍色的衣襟獵獵飛舞，一頭長發在半空中掀起墨色的波瀾。

　　飛馳的上品良馬跨越了一座又一座青山，天色從晴朗的湛藍色逐漸變成昏暗的烏色，陰雲聚集有如重巒，一大團接一大團，綿延萬裡。一路上蜻蜓低飛，空氣亦愈發悶熱了。

　　少時，常翎忽然感覺顱頂一涼，身子不禁微微一顫，手上卻須緊握著馬鞭無法去觸摸，但一望遠方黑壓壓的天空，她便知道這一定是雨水。

　　“竟是在這時候下雨！”

　　她連忙揚起鞭，再次重重甩下，大喝：“駕！”

　　雨越飄越大，很快，便在半空中形成了一片雨幕，似是從常翎頭上潑灑而下一般，一襲長衫瞬間被浸透——這又冷又濕的滋味屬實叫人難受。

　　“該死！”常翎怒罵道。

　　現在前方的路都有些難看清，只能憑著感覺讓馬匹繼續奔馳。

　　在適才她揚鞭之後，身下的駿馬速度已加快了許多，一路上發出斧哧斧哧的喘叫聲，疾速奔走的馬蹄踏過被雨打濕的土地，在泥濘上留下一個個明顯的腳印，排列成兩條方向完全一致的線路。

　　“杭初霏，你給本小姐等著，咱們天宮見！”

　　第41章 初入江湖雨霏霏

　　在那場忽降人間的狂雷暴雨風煙俱淨後，天地萬物皆恢復了平靜。

　　許久之後，被輕雲遮蔽的眾星悄然顯露了形體。

　　群星迷離，於茫茫夜幕中綻放璀璨光芒；

　　銀漢緲緲，於九萬裡重霄之上交輝流轉。

　　就在同一時間，兩道身影分別出現在了天闕的兩道大門外。

　　天宮坐落於整座天闕的中央，雕梁繡柱，層樓疊榭，通體明亮而宏偉，四周雲霧杳渺，於半空中徐徐流動，氤氳繚繞。一陣優美的樂聲不知從何處傳出，清幽嫋嫋，空靈澄淨。如此夢境般的景象，若非親眼所見，這一切都像是縹緲虛幻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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