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初霏道:“我今日必須將他帶走。他,便是顏粲。”
聽到後半句時,柳雲暝不住微微一怔。
話音落下,連驚穆看了柳雲暝一眼,又看了看杭初霏,有些不解,但又迅速反應過來,這位便是那個一直和柳雲暝來往的白衣人,自己還調查過他。
“既然你們認識,那便對不住了。”言罷,連驚穆將刀架在了柳雲暝頸上。
杭初霏倒抽了一口氣:“柳雲暝!”
連驚穆以此逼她放下闕辛,她別無他選,不得不招。
就在她將闕辛從背上卸下的那一瞬,一道赤紅的刀光乍然劃過——
闕辛被一刀封喉。
柳雲暝望著這一幕,耳畔忽然響起黑衣人的話:“罪名加身,方能死得其所。”
顏粲之死,便是杭初霏的罪名。
杭初霏腿霎時一軟,跪在闕辛的屍身旁,喃喃道:“不……不……”
這時,連驚穆對柳雲暝道:“走。”
……
夜闌。
月涼似水,山風蕭索。
柳雲暝來到樹屋下,看見杭初霏望著一個棺材出神。那棺材裡面裝的應是闕辛了。
“杭初霏。”
白衣女子驀然回首:“柳雲暝?你來做甚?”
柳雲暝道:“對不起。原來他就是你要找的人。”
杭初霏冷笑:“現在說有什麽用?我的任務已經失敗了。”
柳雲暝沉著臉,未出聲。
“走了。後會無期。”
柳雲暝聞聲抬起眼,只見杭初霏背起了棺材,忙問:“你要去哪?”
杭初霏頭也不回道:“複命。”
言罷,白光閃耀,她和那一口棺材一並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多似一場夢!
剛剛還在這裡的人,就這麽消失無蹤了。
須臾,後面的樹林中行出一道黑影。
“你果然沒有辜負我的期望。”
柳雲暝回過頭,只見一黑衣人提著一箱物什朝著自己走來。箱子在柳雲暝跟前打開,露出滿滿的金條,在清冷月光下熠熠生輝。
柳雲暝隻飛快地掃了一眼金條,便將目光對向黑衣人:“你到底是誰?”
黑衣人輕笑了一聲,解開了頸前系緞,烏色的貂絨鬥篷落下,露出裡面的一襲華麗錦裳。
女子長發盤起,發髻間嵌著各色珠寶,額前垂下龍須般的長鬢發,修飾著那張寫滿了野心的臉。
“記住我的名字,我叫朔天雪。”
聞言,柳雲暝的長睫微微顫了顫。
——其人乃仙中之王,乃天界的最高權威。
朔天雪轉過身道:“你這輩子都不會再見到她了。”
話音未落,也如杭初霏那般憑空消失了,聲音卻仍在樹林中回響。
夜寂冷,月幽寒,樹屋之下,只剩下柳雲暝一個人。
青雪殿。
一個下屬湊到正在和執千川談話的常翎耳畔,低聲說了幾句話。
常翎大驚失色,呼道“不妙”。
執千川問:“出什麽事了?”
常翎急得快哭出來了:“杭初霏回來了!可我們還沒……”
“什麽?!”執千川意識到事情的危機,忙翻看著桌面上散亂的一堆卷軸,“這比我們設想的要早太多了!不行,絕不能讓朔天雪得逞!”
第77章 一念憂憐一念殤
黑暗陰冷的狹小空間裡,女子雙手抱膝,靠在牆角,壁上的小窗口不時飄下幾片雪花,偶落在她的青絲上,一頭烏黑的長發似被撒了一層薄薄的鹽。
三個時辰前,杭初霏自凡間歸來,將顏粲的棺材交與朔天雪,朔天雪勃然大怒,將她打入了天牢,直言要在三日後公開誅殺她。
自她被關入天牢的那一刻起,朔天雪的那番話便開始在她的耳畔反覆回響:“杭初霏,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枉我對你一番信任!那麽我隻好,以你之命,給他作陪葬了。”
杭初霏此刻心中有太多的疑問,但最讓她想不通的,還是那個顏粲。
此人同天界、同朔天雪到底是什麽樣的關系?竟能夠讓朔天雪因為他而誅一個仙官。
想當年,就算是先帝待她杭初霏都是客客氣氣的,若是讓他知道朔天雪這麽做,恐怕棺材板都壓不住了罷?
待傳到後世,她杭初霏因任務失敗而引來了殺身之禍,滄臨仙姑這一世狂名,便這樣毀在了一個凡人身上……
可笑,甚是可笑啊!
杭初霏望著面前那面青色的牆壁許久,眸光明晦不定,變幻無常。
不知過了多久,她忽然仰起頭,將目光投向天牢的窗戶,勾起嘴角,輕佻一笑。
過了須臾,門外響起了一陣腳步聲。
此時應當已值夜闌,來者除了朔天雪又還能是何人?她心道。
稍微擺正了身形,重新到牆邊靠下,雙手交握放於大腿上,垂下頭,雙目微闔,作思忖之態。
腳步聲愈來愈近,直至一道頎長的人影映在她身旁的地面上,那人方停下腳步。
來者卻不是朔天雪。
“喂!杭初霏,你醒醒!”
杭初霏側過首,淡淡地望向來人,臉色微變:“是你?”
白發少年走近鐵欄,手中提著的燈盞中放著暖光,照到杭初霏一側衣衫上。
“想不到,曾經一戰成名震撼江湖的杭初霏連一個小小的任務都辦不好,這就是那所謂的‘少女奇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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