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雲暝有些難以置信:“你還有這手藝?”
杭初霏道:“若是想學的話,我也可以教你啊!”
柳雲暝道:“大可不必。”說罷,她便埋頭專心吃麵,不再發話。
想對方應是不想多言了,杭初霏也不好盯著人家吃麵,於是雙手托腮,將目光對向了桌面,安靜地發起呆來。
少時,柳雲暝忽然抬起頭來,問道:“你不是早就吃完了?怎麽還不走?”
杭初霏抬眼,衝她一笑:“等你啊。”
柳雲暝疑惑道:“等我做甚?”
杭初霏身子一仰,雙手交叉,枕住後腦杓,漫不經心道:“反正我閑著也是閑著。”
待柳雲暝吃完面,兩人一並從面館出來,此時外邊的天空已然黑如潑墨,街道上卻是燈火通明,熱鬧非凡。
乞巧月夜,長街十裡,銀燭秋光,華燈初上。
大道兩旁商鋪樓閣皆張燈結彩,不知從哪座樓閣中傳來一陣笛音,悠揚婉轉貫徹了長街,於人聲和車馬聲中時有時無,忽響忽低。滿街行人摩肩接踵,若是誰稍微一不留神,定會撞到人。
杭初霏隨柳雲暝走過長街,望那繁華景象,心下不禁發出感慨:離開凡間已有四百余載,想當年宵禁令出,夜間街道戒備森嚴,而如今再返人間,晚上竟可見那燈火輝煌,早非昔日那般。
柳雲暝望著身側的白衣人,見她眼中似寫滿了重重心事,本想問她為何還跟著自己,可話到嘴邊卻又生生咽了回去——
她竟是不忍打擾她。
街角笙歌鼎沸,熙熙攘攘的行客絡繹不絕。
杭初霏忽然側頭,笑望向柳雲暝:“小刺客,喝酒不?”
柳雲暝看了她一眼,道:“喝……喝什麽酒?”
杭初霏遞給她一個酒壺,神采奕奕道:“路上買的。”
柳雲暝看了她一眼,遲疑著,思索是接還是不接。
“快拿著啊!“杭初霏催促道。
柳雲暝緩緩地伸出了手,接過酒壺。
杭初霏笑吟吟問:“咱上樓頂喝怎麽樣?”
柳雲暝淡淡道:“我上不了。”
杭初霏聞言,方想起了什麽 ,連忙道:“沒事兒,我帶你上去,像在烏鳴會那裡一樣。”
柳雲暝:“……”
怎麽說呢?她想拒絕,但看到杭初霏洋溢於臉上的熱情,竟是一時不知如何拒絕。
待她回過神來時,杭初霏早已到了遠處一處樓閣前,回首催促道:“你怎麽這麽喜歡磨蹭啊?”
“今……”
柳雲暝垂眸,想說今日還是算了,而她剛開口,陡然感覺到手腕被人握住,一股熱意頓時湧上來。
抬眼一看,那人已側過身。
杭初霏緊緊握著柳雲暝的手腕,足尖點地,凌空而躍,兩人一並飛上了樓頂。
金風玉露,花晨月夕。一黑一白兩個身影坐於青瓦之上,對著渺渺夜空,臨風而飲。
杭初霏忽然想起什麽,便望向身側的人,恰見那黑笠下的輕紗正於風中飄揚。
“誒,說來——在面館與你打招呼的那對男女是何人?”
柳雲暝漫不經心道:“同門。”
杭初霏心下呼道:果然!
“怎麽?”
杭初霏道:“你來之前,他們就坐在我隔壁桌。”
“哦。”
頃刻,柳雲暝喝了一口酒,淡淡道:“我忽然想起一個傳說,在七夕這天,牛郎和織女會在鵲橋相會……”
杭初霏聽了這話,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
“笑什麽?”柳雲暝瞥了她一眼。
杭初霏道:“牛郎啊,織女啊,鵲橋啊什麽的,不過是凡人美好的幻想罷了……那天上人間,未必是好地方啊……”
柳雲暝蹙了蹙眉,疑惑道:“什麽意思?”
杭初霏深深地歎了口氣,勉強一笑:“沒什麽!三界之大,管他天上地下,既然活在當下,自己快樂就好了。”
柳雲暝:“……”
杭初霏問道:“我的那壺酒已經喝完了,不介意我喝點你的吧?”
柳雲暝側身將那酒壺給她拋了過去。
杭初霏穩穩接過,舉起壺身,仰頭往口中傾倒,背對著月光,形成一道剪影。
“杭初霏……你到底……是何人?”柳雲暝已然喝得有了幾分醉意。
杭初霏此時也有些倦了,懶洋洋道:“我都說多少遍了,我就一道士!”
“你……不像……”柳雲暝一面說著,一面便迷迷糊糊倒了下去。
杭初霏連忙扶住她的背,苦笑道:“這就醉了啊?”
此時此刻,遠方“咻”的一聲響起,一道煙火直衝墨霄,隨即又“嘩啦”一聲綻開,有如一朵巨大的鮮花。
煙火絢煥,刹那綻放,亦刹那隕落,余光幽暗,須臾之間便消散無蹤。
杭初霏攬著醉倒的柳雲暝,靜靜地望著天心圓月,目光逐漸黯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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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乞巧良宵燈火繁
月影幢幢,火樹銀花。
杭初霏俯瞰著十裡巷陌,望一對對攜手而行的眷侶,言笑晏晏,你儂我儂,她以目光傳達出由衷的祝福,和……
幾分豔慕。
在情感上,她不曾愛過誰——與其這麽說,不若說不曾有人愛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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