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靈同樣認出了緒以灼。
她那日同原吾趕到楊家小姐的閣樓,進門就看到緒以灼不知因為什麽原因暈了過去。讓她驚愕的是,樓主竟然接住了緒以灼。
其他人難以接近君虞,原吾那家夥大大咧咧的根本注意不到細節,只有宿靈心裡明白,君虞不喜歡和人接觸。
她與君虞是有實無名的師徒,在世外樓她的身份是樓主的劍侍,劍侍要照看樓主的生活起居,但是君虞從未讓她貼身侍奉過。
君虞總是不著痕跡地避免與他人任何肢體上的接觸。
可那一日她卻毫無芥蒂地將緒以灼抱在懷裡,甚至在緒以灼醒後也沒有松開,還是緒以灼自己先跑掉。
宿靈不知道緒以灼的身份,只知道這人一定對樓主十分重要。
聯系起她成為劍侍前君虞就在做的一件事,以及她離開清平鎮時說的那句話……宿靈有種感覺,緒以灼就是君虞要找的那個人。
宿靈沒有吭聲,但目光專注地落在水鏡上,等待著緒以灼再次出現在水鏡中的那一刻。
她同樣好奇,這個人,究竟是哪裡不同呢?
“紅楓林也看了不久,看看其他地方吧。”程玄端說著就要吩咐下去,然而突然走入視野裡的一個人影讓他又叫住了要轉換視角的修士,“等等!”
水鏡裡出現穿著鵝黃衣裳的少女,看見紅楓林後,她和許多修士一樣發覺楓林不對後流露出遲疑的神色,但很快少女就抬步走入林中。
程玄端驚訝道:“原吾姑娘。”
原吾的出現同樣在君虞的意料之外,她微微頷首:“是小五。”
程玄端道:“楓林裡隻放了一份憑證,我原先還擔心參加叩仙門的修士要少一位了。原吾姑娘若是進入林中,想必能拿到憑證,安然離開幻陣。”
原吾同樣是君虞的劍侍,宿靈對自己同伴的實力向來十分信任。
但是她想到同樣在紅楓林中的緒以灼,對原吾的信心忽然就動搖了。
*
緒以灼不僅不知道楓林又來了人,而且她雖然已經踏入幻陣的范疇,但依舊沒發覺幻陣的存在。
緒以灼還沒有養成用靈力或者神識探查周身的習慣,她就是平平常常在楓林裡走著,靈力都好好收束在體內。
她甚至沒有發覺自己已經繞了一會兒的圈子——畢竟就算沒有幻陣這種東西,以她的路癡程度就能在一片普通的樹林裡繞圈。
眼前的景色千篇一律,緒以灼剛開始還覺得楓林挺好看的,現在已然有些看膩了。
穿越楓林的風似乎大了些,枝頭的紅葉簌簌落下。
腳下鋪著的楓葉很厚,走上去軟軟的,緒以灼有一種走在柔軟的床鋪上的感覺。
她走得有些累了,看了看四周沒有木樁巨石一類的東西,就隨便找了棵楓樹,在樹下坐下。
緒以灼自然地將腦袋靠在樹乾上,稍稍抬起頭。
一截紅紗在她眼前軟軟地垂下。
緒以灼怔了怔,目光繼續往上,只見她頭頂不遠處的枝椏間斜斜坐著一個紅衣女子。紅楓掩映,女子烏發雪膚,黑沉沉的眼眸一眨不眨地注視著她。
她一手扶著樹枝,一手垂落身側,小指勾著一截紅繩,紅繩又系著一塊木牌。
木牌一晃一晃。
緒以灼看清了上面的“焚山”二字。
這是放在秘境中的憑證。
有失落一閃而過,緒以灼在林中也找了好一會兒,沒想到有人捷足先登了。
但她也沒有在這件事上太過糾結,仰頭詢問樹上的女子:“這位道友,這片林中還有其他的憑證嗎?”
緒以灼想著碰碰運氣,說不準進入秘境中的修士也有關系戶,知道憑證的大致分布呢?
她就隨口一問,沒抱什麽希望,不成想,女子勾了勾唇,篤定道:“林中只有這一份憑證。”
女子語氣十分肯定,緒以灼信了。
她有些遺憾地歎了口氣,起身就要離開。紅楓林中如果只有一份憑證的話,那她也沒有必要接續在林中尋找了。
女子看見緒以灼毫不猶豫地離去,怔了怔,眼中竟是流露出一絲無措。
她收回手,糾結地扯了扯系著木牌的紅繩:“你不想來搶嗎?”
緒以灼聽到這話,生怕被懷疑似的趕忙加快腳步,大聲道:“你放心,我對別人已經拿到的憑證沒有任何意圖!”
除非她運氣真的那麽不好,憑證全被人拿走了她還沒有找到,那時候她才會考慮搶一份憑證過來。
緒以灼就差小跑著走了。
樹枝上紅衣女子已然坐直了身子,看著緒以灼背影的目光滿是不解。
她說了這片楓林裡只有這一份憑證啊,為什麽那個人一點也不打算來搶呢?
如果她來搶的話……
紅衣女子抿了抿唇。
莫非那個少女覺得自己打不過她,才選擇直接離去?可不對,她明明已經把修為壓製在那個少女以下了。
一定是她沒有注意!
紅衣女子堅定了這個猜想,不動聲色地跟上緒以灼。她沒有走下樹枝,就如同一陣清風,在枝葉間穿行。楓葉掠過她的紅衣,一模一樣的顏色令它們仿佛融為了一體。
她緊跟著緒以灼,在楓林裡繞了不知道多少個圈子。
又一次將要經過那株她最早停息的楓樹後,紅衣女子感覺到了她本以為不會出現在她身上的麻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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