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女鬼不掩笑意,緒以灼趴在她的背上羞憤欲死。
“我看到了你寫的遺書。”走在路上,白衣女鬼冷不丁道。
緒以灼身體一僵。
“我被一個穿白衣服的女鬼糾纏上了,我想了好久,都沒有想到自己曾經和什麽人結仇,更別說她一身裝束,一看就是古時候的人,我哪會和那麽多年前的人結怨。”白衣女鬼語調平緩的複述緒以灼寫在遺書最後頭的話,“我明明沒有做壞事,她真的好過分……”
白衣女鬼輕笑一聲:“以灼和親近的人講話,會下意識撒嬌嗎?”
遺書最後面的話是緒以灼寫給她媽媽的。
緒以灼不作聲,隻伸手扯了扯女鬼的長發,但是用的力氣很小,像剪了指甲的小貓給人撓癢癢似的。
白衣女鬼繼續背緒以灼的遺書:“我可能是沒法弄清她為什麽會糾纏我了。在我走後,媽媽如果查清了事情真相,若是她有錯,人死後也不必冤冤相報,就請一個大師來將她超度了吧,如果真的是我無意間做了錯事,那也請不要為難她。”
女鬼低聲歎道:“以灼心腸這麽好的話,是會被人欺負的。”
緒以灼面無表情道:“你現在不就是在欺負我?”
白衣女鬼哼笑了一聲:“第二次。”
緒以灼沒聽明白:“什麽第二次,之前還有哪次?”
白衣女鬼不說了,只有她自己知道,是沒有辦法說出來。在緒以灼看不到的地方,女鬼目光一冷,但很快又恢復了正常。
“雖然很想裝作一個完美的人,但我知道從來不是一個好人。”白衣女鬼說道,“我想我不能一直瞞著你。”
緒以灼吐槽:“所以你就開始欺負我,讓我見識一下你的本性了嗎?”
她一下子意識到白衣女鬼和徐彥君的另一項區別來,徐彥君身上種種都符合常人對一個完人的想象,但是當這些特點堆積在一起,這個人反而顯得虛假了,像是被生硬創造出來的一個角色。
徐彥君給緒以灼的感覺很熟悉,但又差了點什麽。
緒以灼隱約覺得,就是少了白衣女鬼藏在溫和假面下,那不太光明的一面。
可是,可是她分明見徐彥君在前,見白衣女鬼在後……
“我們以前見過嗎?”緒以灼忍不住問。
沒準是見過的吧,穿古裝的也不一定是古人,還有可能是漢服愛好者。
“……見過。”白衣女鬼道。
她們當然見過,從第一面起,就是她算盡天機強求來的命中注定。
緒以灼感覺白衣女鬼是想要說什麽的,但最終沒有說下去。
她嘟囔道:“像你這樣的惡鬼,早晚要被超度了。”
真相大白,她緒以灼清清白白沒有做壞事,被鬼糾纏上她一點錯都沒有。
“我知道以灼請了很多大師。”白衣女鬼道,“以灼想要叫他們超度我嗎?”
緒以灼反問她:“你會被超度嗎?”
她覺得這件事懸,按照她豐富的看恐怖片的經驗——如果那些恐怖片的設定放在現實裡也靠譜的話——白衣女子無疑是無比強大的厲鬼,她這會兒背著自己在山上走,可以接觸,思路清晰,除了體溫低點,其余地方都與常人無異,試問世界上有幾個鬼能做到?
然而出乎緒以灼預料,白衣女鬼答得很快:“會。”
緒以灼怔住。
“超度我不是什麽困難的事,只要你有這個心思,我就會徹底消失。”白衣女鬼聲音平靜,“消失得無影無蹤,以後你想找幾個徐彥君,我都沒有辦法阻撓你。”
她輕聲問:“你想這麽做嗎?”
緒以灼冷哼道:“人鬼殊途,我當然得這麽做。”
白衣女鬼無聲笑笑。
緒以灼放狠話:“回去後我一個電話就招來百八十個大師,讓他們做上幾天幾夜的法事,務必把你乾乾淨淨徹徹底底地送走。”
白衣女鬼道:“不然的話,你的身邊就要一直待著一隻對你有所圖謀的鬼,沒法成家立業,結婚生子,一輩子都要被一隻女鬼糾纏著。”
緒以灼總結:“我的世界應該是唯物的。”
她們現在走著的就是通往唯物世界最後一段和平的路。
緒以灼說完了狠話,有點後悔,覺得自己真是嘚瑟得太早了。如果她是白衣女鬼,這會兒就把不識好歹的活人扔下,活活凍死在山裡好了。不是人鬼殊途嗎?那就一起當鬼好了。
但是白衣女鬼穩穩背著她,連步速沒有放滿過。
緒以灼趴在她的背上,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迷迷糊糊間她想著,鬼魂都不會覺得累嗎?要是她背人這麽久,一定覺得又累又無聊。
白衣女鬼對待她,好似拿出了十萬分的耐心。緒以灼一個人走在這崎嶇山路上都走不穩,可白衣女鬼背著她沒有一步出差錯。
難道白衣女鬼的話都是真的,不是在開玩笑,她是真的喜歡她?
她是真的很喜歡她?
懷著讓心臟有些酸澀的疑問,緒以灼徹底睡去了。
*
緒以灼是被光照醒的。
她整個人陷在柔軟的被窩裡,被子掖得嚴嚴實實。緒以灼睜開眼,神情有些麻木。
“誰調了牆壁?”
她臥室朝著陽台的那面牆壁一入夜就會自動調為不透光的模式,除非有人手動操作,不然不會調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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