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林阿婆扶著房門,回身對緒以灼說道,“君家的屋子後來沒人遷進去,也沒有翻修過,你現在去應該還能找到當年的一些東西。”
薑瑜心自告奮勇:“我來帶路!”
緒以灼跟著薑瑜心,來到了她記不起坐落在哪兒的君家。
君家離林阿婆的家不遠,走上半刻鍾就到了,倒是應了阿婆的話,兩家祖上有故。這個時間,大人們外出勞作,小孩們多數在學堂,一路走來只能聽見鞋底踏在青石板路上的輕響,和風過樹葉的沙沙聲。
太陽當空,冬日的陽光沒有其他季節熱烈,照在身上隻覺暖洋洋的。不過薑瑜心一大早就在為緒以灼的事奔走,當時裹得多了些,這下走動一會兒就脫了件衣服。緒以灼穿得很薄,和周圍人明顯不在一個季節,薑瑜心看到又感歎起當神仙的好來。
他能感覺到從見到緒以灼的第一刻起,緒以灼的情緒就很是低落,也不知神仙會有什麽傷心事。
兩人在君家宅院前停下腳步。
君家傳到君重光這一代已然很是落魄了,宅院只是座一進的院落。約兩百年無人打理,只見大門破破爛爛,給人感覺風一吹就垮了。
大門爛得緒以灼都不敢伸手去碰。
她看了看院牆的高度,翻牆進了君家。薑瑜心緊跟其後,他年少時就沒少上房揭瓦,人到中年雖然身材走樣,但經驗還在,翻牆的動作很是利落。
落到地面,雜草立刻漫過了膝蓋。
然而在緒以灼上回來的時候,地面乾乾淨淨,連落葉都被老李掃到了一起。
她當時如果對這座宅院的歷史有一些了解,當年就會發現一些不對來。老李不想騙她,如實告訴了她自己是來這兒悼念故人,若是知道了這座宅院的主人姓君,再結合老李見到君虞時的異樣,其實已然能推測出很多事。
薑瑜心一落地就被院子裡的樹吸引去了注意,指著它驚訝道:“這就是那棵被雷劈過的樹嗎?它竟然還活著!”
只見院內栽得離主屋極近的樹上有著明顯雷劈火燎後的痕跡,可是在焦黑之上長出了新枝,兩百年後又是綠意蔥蘢。當時人一定沒想到這棵樹可以活下來,放任它在廢棄的宅院中自生自滅,也一定沒有人想到,君家那個出走的小女孩兒一直活到了現在。
緒以灼定定看了一會兒,才將目光移開。
被大火燒毀的是主屋,火起不久就下起了大雨,加上這場火本就內有隱情,兩側廂房保存得還算完好。主屋畢竟有著磚石結構,沒被完全燒成灰燼,但差不多有一半是被燒掉了,房頂整個兒不翼而飛。
緒以灼踩在斷壁上往裡看了看,確定裡頭燒得什麽都不剩了。
她又去看了看東西兩側廂房,裡面同樣無比空曠。
薑瑜心在邊上說道:“當年沒燒掉的一些物件由衙門牽頭變賣了,同君家留下的錢財一並交給君家救出來的那個女孩兒,大部分由照顧她的人家存著,原先決定的是等女孩兒長大後再交給她,這些事衙門裡都有人監督著的。”
清平鎮民風淳樸,這樣的安排倒是在意料之中。
“後來君家閨女實在找不回來,那些錢財就被林阿婆的祖輩捐了出去,這些事衙門裡都有檔案記錄。”薑瑜心又道。
他站在門口沒有進去,君家的衛生情況可比四十來年沒人住的緒以灼家糟糕多了,推門後灰塵都是成堆成堆地往下掉。
緒以灼不會被塵埃沾身,直接走了進去。君家值錢的物件確實當年就已經被變賣,但那些不值錢的被留在了這裡。緒以灼翻翻撿撿,找出了不少東西來。
薑瑜心在門外看著緒以灼擺弄那些撥浪鼓啊玩偶啊的,忍不住道:“這是那小女孩兒當年玩的吧。”
緒以灼嗯了一聲,又找出一支筆頭早已脫落,變得光禿禿的毛筆來。這支毛筆比尋常毛筆細上許多,一看就不是給大人用的。感覺到筆身的不平整,緒以灼摸索了會兒,找到筆身上歪歪扭扭刻著的一個“虞”字。
刻得這般爛,虞字還少了一橫,一看就不是出自李隨安或是君重光之手。
薑瑜心見緒以灼看著手中的毛筆出神了很久,有一會兒他以為緒以灼想將這支毛筆帶走。
可緒以灼最後將毛筆放回了原處,拍拍手上並不存在的灰離開了廂房。
“走吧。”緒以灼叫上薑瑜心,和來時一樣,率先翻牆出去。
離開君家後的緒以灼恢復了沉默,薑瑜心在前面帶路,看不見緒以灼的表情,也不會知道緒以灼在想什麽。
緒以灼在想,君虞,這就是你此生的起點嗎?
第235章
緒以灼在清平鎮停留了一段時間。
這段時日很是清閑。其實緒以灼忙碌的時候才是少數,自穿越以來她過的多是鹹魚擺爛的生活,但這回的清閑,又與以往不太一樣。
在離生門的時候,她的閑相比其他時候來說是比較有活力的,畢竟有在藏書閣學習的任務,偶然要去師兄師姐那兒討教一番,相交的也多是門內性子活潑的同齡人。在世外樓的那二十年,她平日裡雖然沒事可做,但想到自己已然成親,就覺得不能像小孩一樣鬧騰了。
緒以灼回到清平鎮,覺得自己是在體驗退休後閑得只能歸入老頭老太太曬太陽嘮家常大軍的生活。
某日薑瑜心來看她,瞧見她的頹廢樣沒忍住道:“我怎麽覺得你越來越往林阿婆靠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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