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師覺察到緒以灼與自己相當的元嬰修為,心中一緊,但面上不顯端倪,朗聲道:“道友殺我弟子,毀我筵席,未免欺人太甚了?”
發現緒以灼身上的血氣後,國師就知道他守在外頭的弟子定然是已經死了。眼下情況也由不得他可惜,國師隻想著趕快將這個女修安撫下來,元嬰修士可不是先前那個金丹那麽好對付的,如非迫不得已國師實在是不想同她起衝突。
電光石火間國師已經想好了措辭,索性便像拉攏大衍皇室那樣,先給出一份好處,等修為突破了再連本帶利要回來。
但他沒想到的是,這個臂上挽著一支看不出來歷的墨蓮的女修沒有半點與他相商的意思,甚至不給他開口的機會。
緒以灼看他的目光已是在看一個死人:“他們先死,下一個就是你。”
國師勃然大怒。
明明他在高處,緒以灼在低處,國師卻覺得自己好似被這個同階修士蔑視了。居於高位太久,國師已然要忘了被人漠視的感受,可今日那些過往的傷疤又被翻了出來。
“可笑,一個元嬰修士也敢口出狂言!”國師厲呵道,“我手中可握有大衍國運!本想饒你一命,竟然你如此不識好歹,便留下一身道骨助我修為精進吧!”
國運這種玄之又玄的東西,在以修士為中心,不存在強國的西大陸基本上無人在意。然而來了東大陸之後,第一次在永徽帝身上看見幾乎快成實質的運勢,國師才驚愕發現一個強盛王朝竟然能誕生這般強橫的國運。他當年沒有直接對皇室發難,也有很大的原因是迫於永徽帝運勢之盛,不敢輕舉妄動。
但是四十年來,他已然將大衍王朝的國運逐漸轉移到了自己身上。
國師抬手,一條泛著暗紅血光的金鱗小龍自他袖中飛出,等完全離開後已然成為一條盤踞承元殿上空的巨龍。
龍首直指緒以灼,好似下一息就會當頭撲下,國師亦持起七星劍,劍尖像是在與巨龍配合,指著緒以灼的命門。
隨著一聲厲嘯,金龍俯衝而下。
國師看緒以灼不閃不避,感覺勝券在握之余又有著一絲不安。緊接著,他就看到了令他無法理解的一幕。
金龍回到了空中,毫發無損的緒以灼踏出一步。
他的時間,好像消失了一截?
難道先前的一切,不過是他的想象?
不同的只是緒以灼在緩步上前,而龍身上,開出了一朵蓮花。
感覺到事情失去了控制,國師惶恐不安地施法,國運所凝的金龍也一次次俯衝,不知何時,天上雷雲密布,只是殿中的人未曾看見,只有緒以灼若有所思地抬頭看了一眼。
國師驚慌的發現,不管他怎麽做,在碰到緒以灼前,一切都會回到最初。
金龍伏在地上翻滾哀嚎,幾近被蓮花覆蓋了周身。
緒以灼心道,試著用別人的靈力來補上方生蓮鏡一部分消耗原來當真可行。
畢竟還沒恢復,不能像以前那樣豪橫地使用靈力了。
相比平時劈劈砍砍比較順手的劍,還是帝襄的方生蓮鏡比較適合她。法器與人也有契合一說,也許在她完全不懂怎麽用方生蓮鏡,快要跌落離斷江時方生蓮鏡升起無涯蓮海保護她的時候,就在彰顯她們之間的契合。
蓮花凋謝,金龍也化作散落的碎片,又在空氣中無聲消融。
不破不立,大衍王朝在一股不屬於此間的力量的干涉下,勉強維持著表面上的繁榮,但內裡早就被掏空了。唯有舍掉現在的大衍王朝,他日才能再現盛世之景。
緒以灼走到了國師面前。
一站一跪,國師跪在地上,驚恐地感受著被他已邪法掠奪而來的修為,與生機一起從他的體內流逝。
眼前出現女修的青色裙擺,國師掙扎著想要抓起掉落在地上的七星劍,然後一伸手,就被覆在骨骼上乾癟松弛的皮肉駭得做不了任何事。
才過了多久?明明修士有那麽漫長的壽命,他卻走到了此生的盡頭。
“你明明……也是元嬰修士。”國師開口,卻已經聽不出這個蒼老的聲音是屬於他自己的。
“那又如何。”
緒以灼看都不看一眼國師,將死之人已然沒必要多看一眼,她垂眼看向已經癱軟在榻上的永徽帝。
曾經讓這個國家更加強大的明君,如今要把這個國家帶向滅亡的昏君。
永徽帝戰戰兢兢地看著緒以灼。
國師讓他從垂垂老矣變得年輕,這個人卻讓青春化為腐朽。
“你要像殺他一樣殺我嗎?”永徽帝難掩語氣中的恐懼,身子抖得更篩糠一樣。
眼前的修士沒有說話,經歷了片刻讓他不安的沉默,最後修士說出的話卻出乎了他的意料:“我會將你交給叛軍。”
大衍王朝有過鼎盛的時候,也有過衰頹的時候,它誕生的千百年來,在這片沒有修士乾預的土地上歷經萬事更迭,無論是盛是衰,都是由這個國家的人民推動著的。
本不該被一人肆意顛覆。
凡人築就的大衍王朝,最後也該交回給凡人。
四十年,是時候回歸正軌了。
作者有話要說:
艱難地在四點前更了,也算三點。
第244章
丟下已然被她廢去修為的永徽帝,緒以灼也沒了繼續待在這兒的理由,轉身往承元殿外走去。然而就在她快要離開承元殿的時候,上方盤踞的雷雲劇烈翻湧起來,雷聲陣陣,沉悶的雷聲中暗含毀天滅地的陣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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