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三人已然入定,長生不聲不響離開了山洞。
她沒走遠,僅僅停留在山洞的出口,倚靠石壁而站,姿態懶散毫無站相,瞧上去便似一條軟綿綿的蛇。然而一雙瞳孔越發逼近豎線的蛇目卻絲毫不顯慵懶,凝視極遠的某一處。
所說不會醫術這一點讓緒以灼頗為嫌棄,但長生對其余法術可是極為精通,漫長到無望的生命讓她可以學會任何感興趣的法術,瞳術也不例外。長生若是願意,站在這裡最遠甚至可以看到太虛海的海岸。
此時此刻,長生的眼中出現了一簇青羽。
“還真找上來了。”長生笑道,“真是愈發熱鬧。”
小以灼啊小以灼,看來你想要找到貔貅,是不會那麽順利了。
長生幸災樂禍,完全沒打算掉頭提醒人。
*
距離沼城不遠處的石林中,行走著一大一小兩個身影。長者是一個精神矍鑠的老人,幼者是一個看上去頂多十五歲的少年,不過觀察他們身上的妖族特征,他們的實際年齡想來都與外表年齡相差甚遠。
兩位正是白虎族的少主與化神期長老。
石林是沼城相距頗近,兩處俱可通往流光澗與太虛海,不過他們可不是為了追殺貔貅才至此處。絕大多數妖族都在化神期前便用掉了前往祖妖秘境的機會,好不容易有一位長老因為年少時流落人間而錯過了先前祖妖秘境的開啟,白虎族少主覺得單單讓他保護自己未免浪費了這個難得的機會,怎麽能不趁著有化神期修士保駕護航,前往祖妖秘境最危險的地方歷練?
就在白虎族少主雄赳赳氣昂昂,想象著自己該如何在太虛海大顯身手的時候,走在他身後緊惕著周邊的長老臉色忽然一變。
白虎族少主下意識就要出聲,又被長老死死捂住了嘴巴。
少主:“唔唔?”
他扒著長老的手腕,還沒來得及傳音詢問,一個可怖的氣息讓他頓時汗毛倒豎,瞳孔在驚懼之下縮成了一個小點。
這是他此生從未感受過的恐怖氣息,不僅僅來自修為的絕對碾壓,還來自於血脈的壓製。
動物的本能讓白虎族少主瞬間停住了一切動作,若是化作小老虎的原型,只怕已經忍不住倒在地上裝死。直到那個氣息漸漸遠去,長老放下捂嘴的手,白虎族少主才大口大口地喘氣,後知後覺地發現他方才竟然沒有呼吸過一次。
祖妖秘境內出現他身後這個化神期都已經是極其罕見的事,怎麽會有如此可怕的氣息?
白虎族少主又驚又怕地回頭看向長老,長老雖然面無血色,但狀態明顯要比他好上許多,知道的也要比他更多些。長老一時間沒有說話,直到那個妖族走得更遠,他才低聲說道:“妖王竟然來了這裡。”
白虎族少主低低驚呼了一聲:“妖王?您說的可是凰宜妖王?”
這問題像是一句廢話,如今妖族只有一位妖王,然而白虎族少主實在難以置信,那位常年隱世不出,直到放出要大婚的消息後才活躍一點的妖王竟然來了這裡。
長老篤定地點頭,他方才不僅認出了凰宜妖王的氣息,還看見了她標志性的青羽。妖王的原型並非秘密,這亦是她被尊為妖王的倚仗之一。雖然說起來他們妖族都有著芝山娘娘的血脈,但這血脈可有著遠近親疏之分,在芝山娘娘還在的上古時代,鳳凰一族中的青鳳可是被娘娘親手養在膝下的。
白虎族少主不解道:“妖王陛下難道也沒進過祖妖秘境嗎?”可妖王都是多久以前的人了,她出殼那會兒可是人族那位鏡君還在的時代。
長老道:“妖族確實沒有妖王陛下進過秘境的記載,我隻當因年代久遠記錄遺失,卻沒想到陛下可能真沒進來過。”
不曾進過祖妖秘境還能有那般高的血脈濃度,這位陛下實在可怕。
長老不明白凰宜妖王為什麽會選擇在這個時候進來,但不用猜就知道內情絕對不妙。他沒有見過凰宜妖王的樣子,只在與各位同族跪在鳳凰宮外的時候,遙遙看見過珠簾之後凰宜妖王的身影,與珠簾也掩不住的華美青羽。彼時的凰宜妖王是那般高高在上,讓人仿佛看見了上古時期只會盤旋在芝山娘娘身側的青鳳的風采。
她好似是被無數神話鑄成的,在這個神明寂滅的時代被妖族生造出來的神明。神明總是無悲無喜,無懼無怒,曾經的凰宜妖王也確實是這樣,可這一次,即使未與她正面迎上,長老也感覺到了凰宜妖王滔天的怒火。
那可怕的威壓顯然不是凰宜妖王故意發出的,而是她在極怒之下不自覺溢出。
他當機立斷道:“少主,我們掉頭。”
白虎族少主乖乖跟著他走。
雖然不知道凰宜妖王為什麽那麽生氣,但為了不被妖王的怒火波及,往反方向走絕對是最好的選擇。
*
緒以灼被一道震耳欲聾的雷聲驚出了入定的狀態。
那雷聲仿佛是在耳邊炸響,緒以灼服下化妖珠後,尋常狀態下的聽力顯然要比為人時敏銳,這一聲給耳朵造成的傷害也要比以往更大,貓耳隱隱刺痛。緒以灼一邊揉著耳朵一邊起身,她發現長生這會兒不在山洞裡。
緒以灼的手停了停。
突然發現,貓毛的手感還挺好的,柔軟順滑,像是雲絮一樣。
摸一下,再摸一下。
往外走的緒以灼沒一會兒就迎面撞上往回走的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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