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瞬間鬼偶已經沒了蹤影,連氣息都微弱難尋。
緒以灼未去追趕,而是闔上雙目,靜心凝神,去聯系被她留在林中的鏡子。
每一面鏡子都是她的眼睛。
先前被鬼偶算計,但緒以灼自己也留了一手,她悄無聲息在林間布下的鏡子,不僅可以追蹤鬼偶的行蹤,而且每兩面鏡子都是一套“子母鏡”。
叩仙門時緒以灼還需現學現用的法術,如今已是如火純青。在看到鬼偶身影的瞬間,緒以灼身隨意動,於布下的法器處現身,截住了鬼偶的去路。
凝練的靈力如同鎖鏈,現與鬼偶周身。緒以灼身為五行修士,不敢說專精任何一種屬性的法術,但招式足以變化多端。她的靈力可如流水湧動,製敵卻不殺敵,亦可如熊熊烈焰,將阻攔在眼前的一切焚燒殆盡。此刻她的靈力雖然凝實,鬼偶卻覺得自己看見了一條覆滿刀槍劍戟的鐵鎖,還未挨上便覺皮膚要被割裂。
鎖鏈收緊的一刹那如同一條巨蟒要將獵物絞殺,然而被絞住的獵物卻不是鬼偶。緒以灼心臟漏跳一拍,大腦空白了一會兒,才意識到眼前竟換了對手。
“……嗯?”緒以灼輕哼出聲。
靈力所過的之處,烏黑的皮膚出現明顯的創口,卻沒有血從其中留出。鬼偶變成了一具傀儡。
緒以灼喃喃:“不是吧?”
莫非鬼偶與他的傀儡之間,也可以和子母鏡一樣互換位置?
緒以灼一心多用,不與這具快要掙脫她束縛的傀儡糾纏,在捕捉到鬼偶身影的那一刻就和鏡子調換了位置。
鬼偶能與傀儡互換位置的能力已然暴露,不再隱藏,看見緒以灼的同時也和自己的傀儡調換位置。
緒以灼:“……”
她看見了熟悉的傀儡。
若是像這樣子位置互換下去,什麽時候才能有個頭?
可若要緒以灼就此收手,她又不甘心就此收手。
緒以灼深吸一口氣,摒棄雜念,再次搜索起鬼偶的行蹤。
她在林間布下的鏡子數量有限,范圍有限,鬼偶的傀儡必然也是如此,如果鬼偶擺脫不了她的話,那就看看誰的靈力先耗盡吧。
花木之間,不斷有人影閃現,速度快到留不下任何痕跡。周遭環境在二人眼中仿佛消失了,意識之內唯有對方的行蹤。
緒以灼已然打定主意和鬼偶纏鬥到底,然而一次調換位置後,耳邊響起了震耳欲聾的吼聲。
“雲猊!”緒以灼又驚又喜。
她竟然忘記了自己還有青目雲猊這個幫手!
她和鬼偶確實離著青目雲猊有一段不短的距離,但是這塊區域的靈氣流動已然被她二人破壞得一塌糊塗,波及周遭,青目雲猊就是睡得再沉也要醒了!
鬼偶同樣聽見了青目雲猊的吼聲,瞳孔緊縮,他還欲故技重施和傀儡調換位置,卻發現自己和所有傀儡都失去了聯系。緊接著,他也被一股勢不可擋的靈力掀翻在地。
花木歪折,青目雲猊在剛剛那一瞬,竟是直接清空了一片區域。
方圓數十裡,也就只有緒以灼所處的地方被特意保護了起來,風平浪靜。
緒以灼在同時也失去了鬼偶的位置,她的鏡子也被青目雲猊無差別地破壞完了。緒以灼還是第一次一下子沒了三十來面鏡子,饒是知道包裹裡的同樣的鏡子還能拿出千萬面,也心痛了一瞬。
在這玄女境中,青目雲猊從來不需要隱藏自己的氣息,緒以灼沒費任何力氣就找到了它。找到它時青目雲猊喉間發出低低的吼聲,一隻爪子將鬼偶死死摁在了水裡,鮮血已然彌漫開。
見到緒以灼後,青目雲猊的吼聲才溫和下來。
緒以灼輕輕喘著氣,趟水走到了鬼偶身邊。鬼偶整個人都被按在了水中,身上諸多傷口都在往外流血,但他還沒有死,眼睛透過水面,死死瞪著緒以灼。
緒以灼取出了一把長劍,她攥得太緊,以至於握著劍的手在發抖。
鬼偶已然無處可逃。
在怎麽對待鬼偶這件事上,沒有任何疑問。鬼偶喪盡天良殘害了無數人,在修真界對待這種人都不需要審判,人人得而誅之。
可是臨下手時,緒以灼卻下不了手。
鬼偶哪怕入了魔道,哪怕罪大惡極,他仍是一個人,而緒以灼從未真正殺過一個活生生的人。
她該動手嗎?還是封住鬼偶大穴將他交給江清漸他們?
不說江清漸和聶姑娘,即使是看上去柔柔弱弱的憐姑娘,想必也不會有任何猶豫直接殺了鬼偶吧。
會在這種事情上搖擺不定的,恐怕只有她了。
緒以灼移開目光,抬手疲憊地遮住了半張臉。
鬼偶看出了她的優柔寡斷,咧開嘴在水中無聲地大笑。
青目雲猊察覺到了緒以灼的不安,低下頭輕輕蹭了蹭她。
“……謝謝。”緒以灼抹了把臉,目光堅定起來。
對待這樣的魔修,殺一人就能救千人,玄女境中有青目雲猊這樣絕對的力量可以製住他,倘若不在玄女境,她的猶豫就可能讓惡人逃之夭夭。
緒以灼正欲揮劍,卻感到了一陣地動山搖。她一個趔趄,險些栽倒在地。
“怎麽回事?”緒以灼驚道。
地震?玄女境裡也會有地震?
緒以灼緊接著就看到,湖水竟然在下滲!本來沒過她腰際的湖水,轉眼間就降到了腳踝!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