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所說的規矩,並不是人定的規矩,而是想要在尋方府活久一些必須遵守的規則。
第一,慎用靈力。在尋方府內動用靈力比她們先前經過的任何一處都要凶險,在這裡不僅赤地會對人施加影響,一旦用了靈力就會被釋惡珠侵蝕。釋惡珠現今位於奇門的隱珠樓中,而奇門舊址正在西北伏龍山腳,越是靠近那裡,受到釋惡珠的影響就越大。
第二,避免外出,日落必歸。一旦失去了屋舍的遮掩,就容易被釋惡珠操控的行屍和無目鮫人尋到,好消息是這二者不會一起出現,壞消息是人只要待在外面大概率會遇上其中一個。
尋方府內黃泉水的漲落相對有規律,日落必漲,日出方退,白天黃泉水也有上漲的可能,但這就不是人可以預見的了。
第三,往事不可追。
緒以灼表示:“最後一條我聽不懂。”
明月解釋得十分簡略:“有時候你會看見那些曾經住在尋方府的百姓的亡魂,當他們不存在就好了,不要隨著他們做事。”
緒以灼問:“如果隨著他們做事會怎麽樣?”
明月道:“你隨了他們的意行事,那就是在重現尋方府覆滅之時發生的事。你覺得那些往事重現,會造成什麽樣的後果?”
緒以灼明白了。
往事不可追。
最好的做法,就是連當初尋方府覆滅的原因都不要探究。
直到走了約有兩刻鍾,緒以灼才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你要帶我去哪?”
明月撲哧笑了一聲,她回身摸了摸緒以灼頭頂:“你這樣子,好容易被人拐跑的。”
她的聲音溫溫柔柔的,緒以灼的臉有點紅。
她這樣子,真的和於望舒講述中很會照顧小孩子的梁明月好像。
“我還以為你心裡有一些想法呢,原來是忘了問嗎?”明月道,“我帶你去找一個人,他收集過所有進入尋方府的人的信息,也許知道你所說的李懸劍。”
緒以灼就這樣跟著明月一路走,最後來到一個像是地下室的地方,裡面空空蕩蕩,一覽無余,只見無數紅繩縛住了正中央一個盤膝坐著的憔悴男人,每根紅繩上都綁著一個鈴鐺,男人像死了一般一動不動,緒以灼跟著明月布下台階後沒有聽到過一聲鈴響。
二人都沒有掩藏自己的腳步聲,但男人好像完全沒有感受到地下室裡進來了兩個人。
迎上緒以灼不確定的目光,明月點了點頭:“我說的就是他。”
“可是他為什麽……”緒以灼面露茫然,這些紅繩都是法器,隱隱組成了一個困陣,被困在這裡的人怎麽可以探尋到消息呢?
明月說道:“他就是我先前話中提到的,快要瘋了的大乘期修士。”
明月走上前去,單膝跪在地上,剛好與男人平時:“此人人稱凌宣真人,是一月前變成這樣的。他意識到自己快被釋惡珠奪去靈智,拜托我用紅絲困煞陣將他縛在這裡。”
緒以灼問:“這個陣可以抵抗釋惡珠?”
明月點點頭,又搖搖頭:“說不上可以,被釋惡珠控制會變成行屍走肉,在這陣中也是做五感全失無知無覺的屍體。他是在賭,賭之後有人能毀掉釋惡珠,救他出去。”
明月伸出手,食指點著凌宣真人的眉心:“我能短暫停下紅絲困煞陣,你抓緊問他有沒有見過李懸劍,大概三四句話後紅絲困煞陣繼續運轉,除非解陣幾年內你都別想問他事了。”
緒以灼還沒應下,明月就停下了紅絲困煞陣。
凌宣真人的一下子睜開了眼睛,下意識擺動身體,紅繩上的鈴鐺齊聲作響。
明月捧住他的臉,教他看清眼前人是誰:“凌宣,你有沒有見過一個叫李懸劍的劍修,他貌似一個老翁,身邊帶著一把劍。”
緒以灼在一旁補充:“是一把長約七尺,鏽跡斑斑,兩側鋒刃皆鈍的重劍!”
凌宣真人還沒回過神來,看清明月的臉後下意識答道:“我沒見過他,但是有一個來尋方府的修士路上見過類似的人。他說那個老者沒來尋方府,繞過後往赤地的更深處去了。”
緒以灼傻掉了。
誰也想不到,有人進赤地深處竟然不是為尋方府而來,而是要往更深處走。
凌宣真人逐漸流露出驚懼的神色,想要抓住明月的手腕,全被紅繩所縛,隻使得鈴聲更響。他慌張道:“明月道友,我看見照晴了……”
明月搖了搖頭,一點他的眉心:“睡吧。”
照晴已被釋惡珠操控,你所看到的,不過是釋惡珠想要擊潰你的幻象。
紅繩上的符文重新流轉,凌宣真人閉上了眼睛,神情慢慢平靜,恢復了緒以灼來時看到他的樣子。
緒以灼沒有留意,她愣怔著,久久回不神來。
明月抱歉道:“他如果不在尋方府,我就沒有辦法了。”
緒以灼心裡亂得很,半點法子也想不出,隻恨不得把老李逮出來,揪著他的領子問你大爺的到底是要去哪啊,尋方府再過去的赤地都不知道存在多少年了,地上還有沒有沒陷下去的建築根本說不清,怎麽你是要一路走去海邊嗎?
緒以灼失魂落魄地跟著明月回到了起點。
禹先生沉浸在典籍裡不可自拔,杜湘和雲尚第一時間就走上前了,一時間沒敢說話,他們想不出為什麽緒以灼出去一趟回來就一副永遠不會快樂了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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