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的兩個女子應當也覺悶熱,敞開大門就坐在簷下。然而看上去她們都沒有和對方交談的意思,聶姑娘閉目養神,而憐姑娘正發著呆,有一下沒一下地搗藥。
聶姑娘很快就注意到了緒以灼他們,睜眼後自然地忽略了江清漸,目光落在緒以灼身上,見她狀態比先前要好,表情稍微不那麽冷硬。
憐姑娘後知後覺放下藥杵,問道:“可是要去尋傳言中那件寶藏了?”
門檻還有空檔,緒以灼在她們中間坐下:“你們知道那是什麽東西?”
“不知。”憐姑娘搖了搖頭,“但神明用過的物件,想必都有其不凡之處。”
她剛說完,聶姑娘就懶散道:“玄女的東西,我們方才也見過不少了。”
憐姑娘微微蹙起了眉。
“怎了?”緒以灼不懂她們在打什麽啞謎。
聶姑娘指指身後:“這間屋裡就有不少東西,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第115章
聶姑娘所指的屋舍,瞧上去和此地的其余房屋沒有什麽不同。
緒以灼不明所以地過去。木屋的門虛掩著,輕輕一推便吱呀著朝裡打開。木屋很小,一眼就可以看出它的全貌,除去一間堂屋便是兩間偏房,中間沒有房門阻隔,只有一道不及地面的簾子。
堂屋很是空曠,桌椅的樣式簡單樸素,看不出有什麽與眾不同的地方。緒以灼注意力落在堂屋內的幾卷畫上,有幾卷展開掛在牆上,有幾卷隨意置於桌面。她上前看了看,卻沒看出有沒什麽不同,這些畫好像只是單純的畫,和玄女的神魂境沒有乾系。
有一卷畫下是一個架子,木架上黑石做成的水缸中開著一朵睡蓮。水缸自成結界,走近後方覺這朵睡蓮靈氣逼人。然而玄女境中這樣的植物並非只有這睡蓮一朵,外頭隨處可見,只不過由於玄女境內的限制皆未生出靈識,這朵睡蓮怎麽瞧也瞧不出有什麽稀奇的地方。
緒以灼許久都未察覺堂屋內有何不同,便掀了簾子走進偏房。
兩間偏房緒以灼都先草草看了看,可以瞧出一間是臥室,一間是書房。緒以灼一時無言,這兩間房間未免也太有生活氣息了。
這兩間房就像是……大學生宿舍。
說整齊,那必然是不整齊,說髒亂,但也沒有髒亂那麽誇張。只是各種小物件隨處擺放,顯得尤其凌亂,視覺上頗有衝擊力。
緒以灼走上前去,書架上擱置著一捆捆竹簡,她打開一捆不太習慣地逐字閱讀。然而竹簡上記載的並不是什麽絕世功法,而是一篇鄉野怪談。
緒以灼努力解讀,也不覺得這篇怪談有什麽隱喻。
她放下這捆竹簡,又拆開一捆,另一捆竹簡上是一篇愛情小說。竹簡能書寫的文字有限,情節卡在了關鍵的環節,緒以灼沒過多久就在附近找到了它的後續。
緒以灼將書架上的竹簡全翻了一遍,無一例外全是閑書。
玄女寶藏的影兒都沒見到。
桌案上有鈍了的小刀,被拆開的竹簡,陶土捏就的彩繪小人,毛筆和筆刀擱在一處……玄女的屋舍給人一種時空的錯亂感,就好像將屬於不同朝代的東西雜糅在一起,說不出的奇怪。但想到玄女作為神明不知活了多久,經歷過人世幾度變遷,又不覺得奇怪了。
反而是遍地望去都是普通的人類物什,找不到與神明身份匹配的事物這一點更讓人奇怪。
與堂屋的情況一樣,緒以灼無法從這些死物上看出端倪,稍顯特殊的僅有窗台上小盆裡栽種的植株。可玄女境內靈氣充盈,即便是再普通的植物,在玄女境中生長許久都會變得不凡。
窗戶同樣隻被一席竹簾遮著。緒以灼將竹簾卷上去,只見屋外不知何時又下起了雨,遙遙看見稍遠處的屋簷下坐著一紅一白兩個身影。
瓦盆裡的小花隨風搖曳。
緒以灼趴在窗台上,心裡暗想:“她們怎麽知道這些是玄女的東西呢?”
屋內的物件上也沒有寫著玄女的名字,緒以灼不曾尋見可以證明屋主身份的東西。
不對……還是有的!
緒以灼從桌案下抽出不久前才被她塞回去的畫軸。
她沒有在其他屋舍多待,更多的屋舍只是通過打開的窗子看了兩眼,若她印象沒有錯,恐怕只有這間屋裡有畫!
畫在玄女境裡,顯然有著非同一般的意義。
緒以灼展開畫卷去尋落款,她確實找到了形似落款的地方,可已然模糊不清,換了好幾幅畫皆是如此。玄女境中似乎有一股力量,阻止他人窺視畫卷主人的名字。
緒以灼不禁想到,玄女究竟是神明的名姓,還是僅為世人對她的稱謂?
她在疑惑中走進了臥室。
臥室內的擺設和書房沒有多大區別,同樣是散落在各處的小物件和偶然能找到的畫軸。
緒以灼在床沿坐下,手裡摩挲著一塊從窗台順來的雨花石,忽然間明白了聶姑娘和憐姑娘對話裡暗藏的意思。
玄女境中興許確實有著玄女的寶藏,只是對玄女而言是寶藏,對旁人而言卻不是。
這屋內一件件,好似普通人的平日裡的珍藏,那些物件本身沒什麽價值,可一旦與生活中的人和事有了聯系,便能成為特定的人心中無上珍寶。
就好像她家裡的一堆東西……緒以灼思緒一下子扯遠了,若不是有人幫著收拾,只怕她家不會比玄女好上多少。她自己都想不出那些不佔地方的小物件一不留神怎麽就攢了那麽多,收拾的時候又一件都舍不得丟,好像丟掉它們就連著過往的記憶一起拋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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