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笑聲嘶啞:“露不露面,我倒是無所謂,小姑娘你的容貌才是頗有問題啊。”
會覺得緒以灼的容貌有問題的,自然是那些從外界進入玄女境的修士。
“道友不是此境中人吧。”緒以灼道,“仙道此番進入玄女境的僅有三人,你既然不在這三人之中,那麽……你就是血蓮宗的那個五行修士?”
“……小姑娘,”那人本就陰沉沉的語氣此時又陰沉了些許,“你直接道破,就不怕我將你滅口?”
不怕啊。
緒以灼道:“你能動手的機會太多了,在我對你初見後你都沒有還手,定是有不能動手的理由吧。”
那理由是什麽,緒以灼也能猜出一些。
此人說的第一句話是“可算是見到人了”,再想到她約莫和自己一樣被困在了此處,緒以灼猜測她知曉該如何離開這個大殿,而那個方法,僅有她一人無法做到。
緒以灼說完後,那人也放下了扣住她手腕的手:“小姑娘說得不錯,我現在確實不能對你動手。如果你還想出去的話,待會兒我做什麽,你就跟著照做。”
緒以灼答應得很乾脆,她之後再轉過身來,那人也沒有避開她。
緒以灼看見了一個紅衣烈烈,外披白衫的女人。
在真正見到這人之前,緒以灼聽不出她的性別。只因這人的嗓子明顯已經被毀了,聲音嘶啞無比,無法辨別男女。女子毫不在意地裸露著脖子,她脖頸纖長白皙,然而上面猙獰可怖的傷疤一下破壞了美感。
看到那傷疤緒以灼自己的脖子都隱隱作痛,雖不知是何人下的手,但那一下幾近就是往把女人脖子砍斷去的。
興許是因為緒以灼盯著那傷疤看得久了,女人嘿了一聲:“你自己脖子上不也有道口子?”
緒以灼下意識抬手捂住了脖子,仔細觀察了女子片刻後問道:“她沒有對你出手?”
“沒啊,”女人攤了攤手,“她不過念了幾段《莊子》裡的話,然後就消失了。”
緒以灼:“……”
過分了啊,怎麽還有區別待遇的!
她這和玄女一模一樣的容貌,在這玄女境中非但好處沒有,反倒要成為她的催命符了!
緒以灼歎了口氣,把此事拋到一邊,問道:“道友如何稱呼?”
女人勾了勾唇:“鄙姓聶。”
顯然,這位當年也在仙魔兩道興風作浪過的魔修並沒有透露自己真名的打算。
“我也沒什麽好瞞的,我的名字在外頭一打聽就能打聽到……在下緒以灼。”緒以灼道,“聶道友,我們在這也困了許久,不若乾脆點將離開的方法告訴我,我必然照做。”
聶姑娘卻搖了搖頭:“想要出去,你可得先弄清楚自己在什麽地方。”
緒以灼四下望了望:“宮殿?”
聶姑娘笑道:“小姑娘,我們仍在畫中啊!”
緒以灼一驚:“我們不是剛從畫中……”
“世間有夢中夢,有畫中畫自然也不奇怪。”聶姑娘懶散道,“就算我們從這幅畫中離開,恐怕也沒法回到現實,而是進入另一幅畫。”
她指了指緒以灼的脖頸:“你可曾奇怪自己脖子上的傷口為什麽一直沒有愈合?小姑娘,進到這畫中來的不是你的肉身,而是你的魂魄啊!魂魄若是受傷想要自愈本就比肉身艱難,你若是用治愈肉身的藥往上抹,自然是毫無效用。”
“……我明白了。”緒以灼低低道,她解下纏繞在脖子上的紗布,左手輕輕放在傷口上,當她把手放下來後,那道緒以灼之前拿它束手無策的傷口已然消失不見,脖頸光潔如初。
聶姑娘眯了眯眼。
能作用在魂魄之上的法術極為罕見,但眼前修士這一手,可謂嫻熟。
緒以灼已然又問道:“玄女境中有的,難道就是這一幅又一幅的畫?”
“我不知道啊。”聶姑娘坦然道,“前人沒能留下什麽有用的信息,我和你一樣剛進來沒多久,我哪知道個準確的答案。”
聶姑娘又道:“也就能猜一猜罷了。”
“進入玄女境的修士,肉身同樣會在外界消失,可見我們的肉身此時還在玄女境中的某一處,只不過魂魄暫時脫離了軀殼。我們是魂魄,那麽相對應的,我們現在身處的地方就是玄女神魂內的世界。”聶姑娘指了指自己的眉心,“夢中夢,畫中畫,想要在外界實現必須以無數陣法疊加。若疊一層的難度是二,兩層便是四,三層便是十六,往後難如登天。但若在神魂之中,玄女想疊幾層都不奇怪。”
緒以灼摸著下巴思考道:“這一說法我好像在何處看過……如果身處外界,那麽我們進入的第一層空間必然是陣法的最裡一層,只要將每層陣法依次解開便能離開。可神魂境內卻非如此,我們每突破一層,可能是在往裡走,也可能是在往外走。”
“所以我們要找到每一層神魂境中主人的意識,我們自己走走到哪裡去都說不準,必須讓神魂境的主人把我們往外送。”
想到要和玄女接觸緒以灼心裡都有些發怵:“這位主人似乎講不太通哈。”
聶姑娘道:“魂魄越往深處,意識越接近初始的混沌狀態。我們只能多走幾層碰碰運氣,等碰到一個可以溝通的,之後的路就好走了。”
“這一層的意識已經消失了。”聶姑娘仰頭看了看,“我們只能從這一層的規則入手,依據規則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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