緒以灼從包裹裡隨便抽出一把劍,提著劍踩著屋瓦就往黑影處走去。她看那些黑影張牙舞爪,好似一條條亂舞的觸手,隻覺得詭異異常。
大章魚?
身處內陸的梅花驛還能有這種東西嗎?
直到走到跟前,緒以灼才看清那不是什麽觸手,而是梅樹的枝條!
“這些梅樹不都枯死了嗎?”緒以灼一愣神,任誰看見此時梅花驛內的梅樹,都會覺得它們已經死得透透了的。
可是在黃泉水上湧之時,這些梅樹詭異地“複生”了。
一開始梅樹只是漫無目的地揮舞枝條,當緒以灼走近後,它們像是突然之間找到了目標,枯枝如同一把利劍朝緒以灼刺來!
緒以灼下意識抬劍就砍。枯枝朝她眉心而來,緒以灼自下而上揮劍,劍名燎心,不說它作為法器時的威能,就是凡人使用這也是一把削鐵如泥的利劍。那枯枝看著伸手就能輕輕松松折斷,然而緒以灼這一劍竟然沒有砍動。
劍身一半卡在了樹枝裡,枯枝用力一揮,連劍帶人把緒以灼甩了出去。緒以灼抽回燎心,踩著水面一隻探出頭來的無目鮫人躍到了另一端的屋頂上。
“不好意思。”緒以灼探出頭往下看了一眼,只見數條鮫人因為剛剛那一下圍了過來。
水裡有鮫人,屋上有梅枝。
除了腳下踩著的屋頂,沒有哪一處是沒有敵人的。
梅花驛中栽滿了無意梅,眼下全部活了過來,樹枝鋪天蓋地織成了一張密密麻麻的網。燎心劍五行屬火,対付無意梅本該是利器,然而這些枯枝前仆後繼襲來,分毫不懼。
燎心劍的火確實沒法在它們身上燃起來。
緒以灼的劍術約等於沒有,砍她倒是能砍斷,但面対這般多的樹枝一下子便捉襟見肘起來。
緒以灼一側臉,擦著臉頰而過的樹枝弄斷了她幾縷鬢發。
緒以灼捂著臉心有余悸。
這樹枝比她能打。
緒以灼掛在腰間的鏡子鏡面一閃,收攏向她的樹枝一下子撲了個空,緒以灼的身影一下子出現在另一處。
子母鏡的瞬移,什麽時候都好用。
腰間腳下傳來哢的一聲響,兩面鏡子同時裂了,緒以灼沒那個修理的本身,壞了的法器向來是隨用隨丟。
緒以灼是第一次在赤地裡用子母鏡,明顯子母鏡被赤地限制了。她一路上留下了好幾面鏡子,有一面直通小樓,然而方才她只能感應到離自己最近的一面鏡子。
用了一遍後還碎了。
那一頭的梅枝還因為攻擊對象的突然消失扭作一團,這一頭的梅枝已經撲了過來。
緒以灼趁著它們的包圍還未成型,揮劍斬出了一條路。緒以灼用劍用得亂七八糟,差不多就是傳說中的拜年劍法,憑借兵器之利靈氣之盛,愣是清出道來。
她跑回小樓,只見小樓也被梅枝包圍了。那些枯枝並非衝她而來,而是企圖伸入小樓之中。
緒以灼開始以為是因為她出了屋才招來樹枝,這會兒也明白過來,無意梅能感覺到梅花驛中的活人,這些樹枝就是往活人去的!
這些梅枝不知道有沒有靈智,欺軟怕硬確實是會的。緒以灼用離生鏡封住的窗戶沒有樹枝去碰,一鼓作氣地去戳邊上的窗戶。
然而就在樹梢觸到窗戶的那一刻,驟然迸發的符文將其攔腰斬斷!
斷裂的樹枝落到水面,一下子就沉了下去。
小樓內有此本事的只有禹先生,毫無疑問是禹先生布下了陣法。
緒以灼半跪在屋頂上,往下探出半截身子,用劍背拍了拍窗戶:“你們無事吧?”
“無事,”禹先生的聲音隔著窗戶傳出來,“你要進來的話動作快些,不過裡面的情況也不好。”
緒以灼愣了一下:“啊?”
禹先生聲音不是很穩,好像在和什麽東西纏鬥。
“裡頭也有樹枝嗎?”緒以灼一邊砍斷調轉方向向她襲來的樹枝一邊問。
“対,”禹先生語速飛快,“當年被帝晝斬殺的無意梅存有微末魂魄,若在以往並無大礙,但被黃泉水一激就醒來了。”
難怪。
緒以灼心道,那株無意梅定然是極其仇視人類的,整座梅花驛又是以它屍骸建造,屋內屋外都別想安生。
黃泉水還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會退,難不成要和這些樹枝一直打下去?
緒以灼倒是無所謂,她靈力隨便用,現在也沒覺得赤地對她的神智造成了什麽影響,但禹先生顯然是有乾系的。
窗戶忽地打開了。
裡頭扔出了什麽東西,緒以灼眼疾手快用劍尖一挑,握在了手裡。
一截香燭。
屋裡探出一隻清瘦的手,手背青筋凸起,禹先生將鑽出窗戶的樹枝一把握住強行拽了回去,帶起氣勁砰的一聲又將窗戶關上:“拿樹枝點燃它,跟著煙去找無意梅的殘魂。”
緒以灼應了一聲,把劍別在腰上,徒手掰下一小截樹枝,用自己的靈火將其點燃了。燎心劍無法點燃樹枝,她自己靈力燃燒的火倒是可以。趁著那點火光還沒熄滅,緒以灼把樹枝湊到香燭上,將其也點燃了。
一縷青煙悠悠升起,不循風遊走,堅定地飄往一個方向。
緒以灼踩著樹枝逐煙而去,被她斬斷的樹枝很快就會重新長出來,生生不息,連綿不絕。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