砂真人立在船頭,居高臨下看著明月:“這位道友,我發現十二珍寶樓中空了一座,那座正是與隱珠樓平起平坐的命遷樓,其中藏有和釋惡珠齊名的天衍金錢劍,不知和你手中這把有何關系?”
“何必問呢。”明月的身影在血海中時隱時現,“你心中不是已經有了答案。”
她手中的銅錢劍,與命遷樓中的天衍金錢劍自然是同一把。
砂真人笑了一聲:“在下還發現了一件更為有趣的事。即便是陣術師解陣或多或少也會留下一些痕跡,但是我在命遷樓上卻什麽也沒法發現。我只能猜測,拿走天衍金錢劍的人是正常打開命遷樓拿出來的,而有資格打開命遷樓的人就是在過去的奇門也沒有幾個。這位道友,你究竟是何等身份?”
明月聲音淡淡:“你會猜到的。”
一個巨浪當頭打來,攜著白骨巨船要將明月覆於其下。
明月左手反握,右手正握,懸垂銅錢劍,狠狠刺下!
“五獄圖還不歸來!”明月厲聲喝道,“你莫不是忘了,誰才是你的主人!”
血海翻騰,腥風呼嘯,十二珍寶樓傾覆,帶得天地震顫。
紙張撕裂的聲響宛若雷鳴,響徹耳際。
*
緒以灼正勤勤懇懇為禹先生護法,忽地腳下一陣地動山搖。
不同於立時四顧索敵的緒以灼,禹先生仿佛根本沒有察覺到身下地動,隻把滑落膝頭的攝靈紙撿回來,就繼續沉浸其中。
地動並非只有一下,接連又來了數次,緒以灼尚能站穩,禹先生身軀歪斜像是下一刻就會滾落山坡,還是靠緒以灼扶著他才沒有真的滾下去。
饒是如此,禹先生也沒有對地動做出任何反應。
“禹先生,禹先生?”緒以灼叫了他好幾聲都沒有得到回應。
無奈,緒以灼只能在禹先生身邊布下一個屏障,又留下方生蓮鏡,自己跑下去山去看看情況。
緒以灼一下山就看到了橫亙於牌樓中央的紅線,密密麻麻的行屍被這一根紅線擋在了牌樓外。但是緒以灼看見紅線將要斷裂,被它串著的銅錢也布滿了裂痕,而行屍還在不斷地對它發起衝擊。
緒以灼倒吸一口冷氣。
她要是再晚來一會兒,那就得等行屍衝進來才能發現了。
明月不知所蹤,光是從於望舒講述的梁明月照顧她的往事來看,明月也不是一個不負責任的。行屍都要衝毀結界明月還沒有出現,只怕她是被更大的麻煩絆住了。
紅線只會阻擋行屍,不會阻擋人。緒以灼從上方越過,揮袖將聚攏在外面的行屍全部掀了出去。
出去後方才看清外頭究竟聚了多少行屍,緒以灼嚇了一跳:“怎會如此多?”
饒是不敵緒以灼一擊,這些行屍還是不知死活地衝了上來。
看到它們前仆後繼往前衝的行為,緒以灼心頭湧上一股怪異的情緒。哪怕她這個絲毫沒有掩飾自己氣息的修士就站著前面,這些行屍也沒有做出攻擊的舉動,它們一股腦地往這邊湧來,怎麽像是在逃命?
攻擊還沒有襲擊自己的人……就算不是人,緒以灼心裡也有些內疚,她道了一聲對不住了,便讓離生鏡化作一把像是畫出的劍。哪怕這把劍的劍刃模糊,對待魂魄也是最強的利器,每一次揮下都會斬滅一道魂魄。
緒以灼都不用找,就知道是哪裡出了問題。她沿著行屍逃來的方向一路走,腳下的震感愈發強烈,緒以灼隻覺奇門舊址快要被震塌了。
緒以灼有點懵。
十二珍寶樓那裡到底發生了什麽,為什麽會有這麽大的陣仗?
身邊本就飽經摧殘的建築接連倒塌,緒以灼只知道如果地動還不停下的話,奇門舊址真的要毀於一旦了。
不遠處的十二珍寶樓還在堅強矗立著,但是樓身歪歪斜斜,和緒以灼先前看到的完全不同,好像只是幻境。
探出去的神識受到了阻礙。
十二珍寶樓不知被什麽東西籠罩其中,緒以灼摸到屏障的邊緣,舉起離生鏡化成的劍,沒費什麽力氣就把已經脆弱許多的屏障劃開了。
血腥味迎面而來,令人作嘔,緒以灼神情一變,抬起袖子捂住口鼻。
裡面顯然就是變故的根源,其中就算是屍山血海,她也只能走上一遭。
緒以灼跳了進去,打開的裂縫在她身後緩慢合上,速度已經不能與明月來時相較。
五獄已然被打通,緒以灼一進去就落在血海之上,一時間也分不出身下血水是真是假,取出溯回舟踩在上面。她還沒有找到明月在哪裡,先發現了砂真人的骨成舟。
骨成舟一邊接著血海,一邊高聳的白骨樓閣要挨上昏暗低沉的天空,就是想不看見都不可能。
船身在浪中浮沉,緒以灼腳下的溯回舟和它相較仿佛只是一顆不起眼的沙礫,輕易就能碾碎。在沒有特意操控的情況下,溯回舟被巨浪裹挾著往骨成舟撞去。緒以灼索性將溯回舟收起,躍至骨成舟上。
“明月姑娘!”緒以灼察覺不到明月的氣息,大聲呼喊她的名字也得不到回應。她飛升登上骨成舟的頂端,往下看去,依舊找不到明月和砂真人,卻看見血海中不斷有形狀可怖的行屍鑽出來,往骨成舟上攀爬。
“凍死的,燒死的,抽走腸子,剜去心臟,拔掉舌頭。”緒以灼發現這些行屍的外表都是這五類,“莫不是道家五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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