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那般輕松嗎?
六年可以很短,閉關清修時不過彈指一刹,六年也可以很長。
君虞想,這六年,雖不為外人道,她確實是在為某個身處玄女境的人擔憂的。
如今見人全須全尾地站在自己面前,總算是放下心來了。
緒以灼不知道君虞心裡在想什麽,半晌從六年這個消息裡回過神來,忙問道:“你怎麽來了這裡?我起先看到你一路留下的痕跡,還以為是我認錯了。”
君虞所走的路線只有最後一段和緒以灼重合,她一路行得很快,中途基本沒有停留。君虞稍一回想,她確實一路都不曾掩飾自己的行蹤,原來緒以灼在之前便知自己來了此處。
君虞道:“有些事要前往魔域。”
君虞未說自己為何停留在喜樂鎮,緒以灼已然腦補完了理由,連連點頭道:“你一定也是發現喜樂鎮用生人煉屍,所以在此停留的吧!”
君虞一怔,不禁莞爾:“怎麽這般肯定?”
緒以灼理所當然道:“你是個好人啊,身為正道魁首,我相信你見到有人作惡一定不會置之不理的。”
君虞的目光有些複雜。
她有些委婉地表示:“正道魁首一稱,只因實力而定,與品行無關……當年帝女行事頗受詬病,亦被尊為正道魁首。”
緒以灼有些茫然,沒理解君虞的意思:“啊?”
“……無事。”君虞岔開了話題,“喜樂鎮主人將生人煉作傀儡,實在令人發指,既見此事,不可放任不管。”
“這個陣法我解不了。”緒以灼小聲道,“還沒有試過破壞屏風或者擊穿邊界有沒有作用。”
緒以灼雖然這樣說,心裡卻不抱什麽希望。如果這個陣法隻用來困她倒可以試試,既然還被拿來困住君虞,那麽必然不是可以輕易破解的。
君虞沉思片刻,道:“此間陣法複雜程度舉世罕見,我修為被抑,暫時也無法解開。”
緒以灼敏銳地抓住了君虞話中的重點:“你的修為怎麽了?”
“並無大礙,只是由於這裡疊加的一個陣法,被限制在了元嬰之下。”君虞有些驚訝道,“你未曾察覺麽?”
不等緒以灼回答,君虞便反應過來:“是了,你境界與實力極不相匹,這個陣法倒是對你無效。”
君虞說話的語氣滿不在乎,緒以灼卻緊張道:“若修為被限制在元嬰,你在此處豈不也十分危險?”
君虞本想說自己元嬰之時已與大乘有一戰之力,陣法能限制她的修為,卻限制不了符籙法器。然而看到緒以灼緊張兮兮地看著自己,君虞忽地話鋒一轉,正色道:“此處我二人須得互相扶持。”
緒以灼用力點頭,面有愧色:“我還不知道該做些什麽。”
君虞執著她的手:“我在陣中已有一段時間,你跟著我便好。”
緒以灼對君虞全然信任,聞言跟上她的腳步,看著前路問道:“我們是去戲台嗎?”
君虞反問她:“《大災》這出戲,可曾看過?”
緒以灼搖搖頭:“是什麽有名的戲嗎?”
君虞道:“是這喜樂鎮日日上演的戲目,我初來此時,見到的便是這一場。”
緒以灼道:“我來時被發現行蹤,戲目已經換了,雖然不知道唱的是什麽,但應該不是《大災》。”
君虞聽著遠處漸至高潮的樂聲,道:“那邊唱了大半了,前半場戲你聽我講吧。《大災》這出戲,演的是喜樂鎮的過往。”
緒以灼四下看看,周身種種,也是喜樂鎮的過去。
“喜樂鎮,過去也叫喜樂鎮嗎?”
君虞搖了搖頭,拉著緒以灼來到街道兩側,示意緒以灼去看磚石上刻著的字。
緒以灼一字一頓念出來:“秦安郡清禧鎮,長賀廿七年鑄。”
君虞問:“可瞧出其中蹊蹺?”
緒以灼不確定道:“地域的劃分與紀年方式,不像是西大陸的。”
“不錯,這個鎮子原先不在西大陸。”君虞道,“我雖不曾聽聞清禧鎮,卻聽說過秦安郡,它來自坐落在東大陸大衍王朝之南的烏倰國,兩千年前離斷江漲潮,烏倰國被潮水吞沒,待潮水退去後,整個國家消失無蹤。”
緒以灼喃喃道:“《大災》演的,就是那場潮水嗎?”
唱戲聲逐漸清晰,遙遙看見台上戲子雙膝跪地,雙臂高舉,仰首悲唱。
“東大陸的鎮子是如何到了這裡?”緒以灼疑惑道。
君虞目光沉沉望著戲台:“恐怕只有喜樂鎮如今的主人知道了。”
作者有話要說:
君虞:正道魁首一稱,只因實力而定,與品行無關,當年帝女亦被尊為正道魁首。
帝襄:???
第128章
緒以灼和君虞到時,《大災》的高潮已然接近尾聲。
琵琶和箏奏出狂風暴雨,鼓面落下驚雷道道,上下翻湧的綢緞宛若離斷江洶湧的浪潮。戲台之上燃了數排蠟燭,身披彩衣的戲子似在扮演巫祝,面對人力無法阻擋的天災隻得向上天禱告,然而隨著樂聲一聲高過一聲,浪潮一層漫過一層,蠟燭自下而上一排排熄滅,方寸天地逐漸被黑暗吞沒,直到完全陷入一片漆黑,巫祝的人影在架起的幔帳後隱去了。
樂聲漸低,直至完全消失。
久久未見後續,緒以灼小聲問:“可是完了?”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