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之於她,是浸入血液、融入骨髓、融入靈魂的一部分,是她此生的執著與信念。
這才是林盡挽的劍術,九州第一的原因。
晨光熹微,朝暉初顯。院中隱有微風乍起,半脫茂葉的樹枝也不禁輕搖幾下。
“叮。”
承影嗡然長鳴,似是意興已盡。林盡挽此時也抖腕收勢, 輕呼一口濁氣, 將其收入鞘中。
院中靜得徹底, 林盡挽剛要動身回房,卻倏然發現了院中的另一處輕微的吐息之聲——
“沒想到還是被閣主發現了。”
陸贈秋見林盡挽眉頭微動,心知到底瞞不過她。不等閣主巡視周圍給她揪出來, 人乾脆直接從一旁的亭柱後躍出, 慢悠悠地朝庭院中間走去。
林盡挽轉頭見是她來, 下意識地唇角上揚。片刻後又不知想起什麽,生生按下翻湧的思緒。
想如往常般開口, 但言語裡終究平添幾分關切之意:
“前幾日舟車勞頓,你今天怎麽還起得這樣早?不若回去多休息一會兒。”
“我哪裡需要睡這麽多覺,”陸贈秋心中一暖,笑吟吟地開口回道,“不過,主要是因為我想看你練劍。”
“看我練劍?”
林盡挽失笑,以為陸贈秋是對其他兵器起了好奇之心:“你若想學何時不能。偏要大早起出來。”
“我哪裡是想學劍,”陸贈秋見閣主沒領會她意思,無奈道,“閣主,我只是想看看你罷了。”
下一秒她語氣一轉,語氣戲謔:“往常睜眼便能見到閣主,今早一醒卻不見大宗師在身邊。怎麽,閣主還不允許我這個小先天來主動找你不成?”
林盡挽愣了一下,不知陸贈秋這話究竟是什麽意思,躊躇片刻,終歸還是道:
“寧氏治家頗嚴、巡視嚴密,此處又近城門、禁軍左右,應是很安全的。”
陸贈秋:......
難道是她的語言還不夠精準?她應該是在悄悄地向閣主表示對昨晚分房去睡的不滿罷?
要不她還是去專程請教下程以燃得了。
陸贈秋猶豫著剛想再開口,卻聽遠處有熟悉的聲音傳來:
“兩位已經都醒了麽?”
正是寧長雪並程以燃兩人走進,兩人回到闊別近一年的家中,皆是洗去一身疲勞,換套新的衣衫:
“昨夜是閣主和陸客卿住下的第一日,不知此院的安排可還合兩位心意?”
林盡挽聞言點頭,“小家主行事妥帖,自無不適。”
“那便好,”寧長雪展顏一笑,而後又正色道,“前來打擾兩位,主要是因為昨夜鶴師處,仿佛又遭到了窺探。”
鶴時知是聲傳江湖幾十年的神醫。上任梁懷帝沉迷聲色而畏早亡,強硬地將其請入宮中為太醫。不過半月,便迫於杏林聲潮將其放歸。雖是懷帝無能掌控時局致此,但也是鶴時知聲名之盛的另一種表現。
燕京的玩家還私下裡說過,無論如何不動鶴時知等名醫的鐵律,大概就像公約裡,交戰雙方一律不許射殺醫護人員的規定一樣。
所以寧長雪才會對此事格外掛心。
林盡挽臉色微沉:“還是拜神教?”
陸贈秋聽到這才了悟,試探著開口猜測道:“難不成是拜神教擔心鶴師可以治好千年冰,便屢次向其痛下殺手?”
“是,”寧長雪點點頭,“拜神教自年前開始,便大肆捕殺藥師名醫。先前我們從六扇門處獲得消息,以為其只是為了製造天眼丹。但現在看來,恐怕還有另一層意思。”
“閣主診出千年冰後,便急書我要我保護安全。因為如果普天之下有誰還可以解開寒毒,那個人必定是鶴師!”
“所以拜神教是為了避免有人能救閣主,就乾脆把名醫都殺掉?”陸贈秋怎舌,為其手段殘忍而感慨。
“倒因我使鶴師平受禍事,”林盡挽歎口氣,“前些日子聽聞她在京郊真武觀修行,不知這幾日可否等到鶴師。如果見面,是一定要致歉的。”
寧長雪微微一笑,“閣主有所不知,昨日閣主進京的消息甫一傳開,寧府便堆滿了各派送來的拜帖。ᴴˢᴿ鶴師自然也很快地知曉此事,當晚即決定啟程歸京。”
“再有不到半個時辰,就該到府中了。”
*
“能見到她的女兒,是我沒有預料到的事情。”
靜室之內,香爐中燃著一段線香,淡而綿長的氣味飄繞在三人身側,叫人不自覺地放下一切心緒,空舒寧靜。
林盡挽和陸贈秋並坐於小案一旁,在其對面,則是一鶴發童顏、精神矍鑠的老人。雖然年逾八十,但說話依然中氣十足,行動手穩眼準,絲毫不見衰老之意。
鶴時知定定地看了陸贈秋一會兒,不自覺地歎口氣,“真是像啊。我第一次見到你母親,仿佛她也是這個歲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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