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了麽?”陸贈秋剛準備快步走上前去,下一秒卻耳尖地捕捉到什麽,緩緩停住腳步訝異道。
因為燕京氣候並不濕潤,這個季節很少下雨。
她立在簷下伸出手去,有細碎的雨花飄在她手上。陸贈秋沒有躲,右手反而在空中虛握一下,摸了滿手的濕氣。
雨水很快從她指縫中溢出,而後重新滴落在地上,凝成晃著光影的淺淺水窪。
“最後一場秋雨了罷?”越千歸轉身道。
寧長雪見陸贈秋盯著夜雨失神,邁步跟上來也望了一會兒天,隨口回答道:
“是。等再有幾日入冬,到時候飄的,應該就是雪了。”
她有意活躍氣氛,抬眸笑問:“越副閣主常居應天府,想來很少見過飛雪?”
越千歸聞弦歌而知雅意,她左手松開折龍劍,溫和應道:“從未見過。畢竟我還未曾來過北方,不過今年是個例外,想來是要在燕京城裡過年了。”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任憑越下越大的雨水衝刷著房簷。今夜是疾風驟雨,縱然拜神教在長平門想毀屍滅跡也難以放火燒山,或許程以燃那邊,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獲。
院中的屋簷下也立著兩排黑衣人。他們皆是天衍閣的精英,一向訓練有素,此時正如同鐵鑄的塑像一樣,沉默地守在寧府左右。
陸贈秋從這些人均45級的先天境刀衛身上收回目光,不知為何心中還是有些不安。她已檢查過論壇,幾分鍾前玩家還離長平門有些距離,直播帖尚且沒來得及開,應該不會泄露消息。
那幾位老牌宗師也都很值得信任。況且他們對偽裝之事情都一無所知,更談不上走漏風聲了。
她默了片刻又忽然開口問道,“寧小家主,敢問從這裡到長平門,大概需要多少時間?”
寧長雪略一思索,“縱然是爪黃飛電那樣的神駒,也要耗掉半個時辰。”
那麽,尋常馬匹至少要跑一個時辰了。
閣主拔毒約莫已有半個時辰。縱然之後拜神教之人發現她和閣主是假冒的,估計也不會第一時間衝到寧府。便是要即刻進城,也得經過門口守衛的層層盤問。
這樣一來耗費的時間決計不在少數。鶴師行針熏藥順利的話,應該是沒問題的。
陸贈秋稍稍放下心來。
她轉身,臉上剛掛起笑意,卻聽院外忽有格外紛亂的動靜。
“拜神北使舵下危月燕,謹代宇文教主,向林閣主問好!”
“拜神北使舵下鬥木獬,謹代宇文教主,向林閣主問好!”
“拜神北使舵下室火豬,謹代宇文教主,向林閣主問好!”
以宗師級內力助催,這樣的聲音近乎無孔不入無處不至!三聲高喝如浪潮般向此寧府湧來,帶著極濃的惡意。
系統也連發三聲警報。
陸贈秋瞬時緊張起來,她定神看去,卻驟然松了一口氣。
62、61、60級。
這三位北方玄武星宿的實力,都是宗師級剛出頭。
還沒等陸贈秋放松,系統卻又發出一聲尖銳的提醒:
【提示:檢測到對方等級 82 級】
忽有一陣朗笑聲從四面八方傳來,就連越千歸也無法辨認發聲之人到底身在何處。
院中所有人聽見無比清晰的十幾個字:
“拜神北使,謹代宇文教主——”
“向林閣主問好!”
*
密室之內
靜室的四面牆上都燃著明亮的燈火。火光悠然,每盞都是酥油燈,以從牛奶中反覆提煉出來的油脂為燃料,摻以些許草木中藥遮蓋油味。不僅將此間照得亮如白晝,還飄出嫋嫋清香。
林盡挽盤坐榻上,雙眼緊閉。她胸腔沒有任何起伏,氣息微弱到近乎虛無,如有他人在場,甚至會誤會這位劍客已經殞命。
她左胸處兩道劃痕隱隱透著殷紅色,卻沒有任何鮮血從傷口處滲出。
鶴時歸表情是前所未有的肅然,緩緩地從展開的針袋中挑出細如發絲的金針。她明明是已足有八十的年邁老人,卻依舊精神矍鑠,撚針的手不見一絲抖動。
她從小學醫,浸淫此道近乎七十余年,醫術精湛自不多提。鶴時歸右手拇指與食指微微一撚,金針便穩穩地封入林盡挽穴道,逼那一直被內力壓成一團的千年冰心不甘情不願地挪動地方。
進展很順利。
鶴時知沒有去拿下一根金針,停手後掂起一塊棉布擦了擦額頭上滲出的豆大汗珠。她後退幾步,又向一旁燒得正旺的藥爐裡補填一把藥材,而後撥動爐蓋,讓輔助的草藥味熏得更旺。
這樣的拔毒,需要一萬分的謹慎。
而就在她直腰起身的下一秒,窗外四聲高喝如雷霆霹靂般傳入屋中!
“拜神北使,謹代宇文教主,向林閣主問好!”
鶴時知動作微頓一下,而後神色如常,繼續行針。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