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許是巧合罷,”梁帝向後倚靠在椅背上,是很閑適的狀態,“但先帝一貫身體康健,這事確實蹊蹺。”
“後又三年,昭陽長公主疑有不臣之意,臣下勸我良久,我才下定決心。也就是那一晚,十年前的舊事複又重現。”
一輪夕陽終於徹徹底底地隱入西山,窗外的雲天逐漸泛上鐵青的灰,半滿的殘月重新露出身形。
“劍尖是同樣的金光驟閃,長公主也是同樣的性命垂危。”
這就是身份顛倒了,依照這位的真實身份看,應是昭陽長公主的弟弟元承瑞按正統即位,在群臣勸阻下欲除去他的長姐,卻不知怎地病重暴斃,叫元承昭扮作他的模樣,頂上了這個缺。
所以這位陛下是以為金劍類似許願神燈?故而想找到這金劍的余下幾截,免得自己也這樣離奇身亡?
“陛下是覺得,金劍暗含天命?”陸贈秋想了想,道。
“天命,或許吧,”元承昭搖搖頭,神色顯出幾分不認同來,“前些日子我去詔獄中見了晉王,他說他有無數次想進宮同我坦白,卻被拜神的邪術縛住了手腳,陸客卿,你會信他的說辭麽?”
她卻沒給陸贈秋留下回答的空隙,也未說自己會不會信,隻伸出左手,輕輕地扣動木盒開關。
哢噠一聲盒蓋彈開,顯露出躺在紅緞上的那段劍尖——
“我同陸客卿說這麽多,是希望陸客卿能從這過往中,揀取些有用的線索。”元承昭將劍尖取出,毫不留戀地推給陸贈秋,“隻期陸客卿早集金劍,待一切事了後,再傳書於寧長雪,釋清來龍去脈即可。”
陸贈秋右手虛搭於桌,仍對元承昭忽然改變的態度有些疑惑不解:“陛下如此放心我麽?”
“不得不放心,”元承昭似笑非笑,“一來,為君者,得能臣而善使之,陸客卿和林閣主,想來是最適合做這件事的人;二來,林閣主千年冰之毒大解,陸客卿破宗師突飛猛進,我亦再無懷疑;三來......”
“陸客卿半年前現身應天府,此前所居所留竟無半點消息。奪琴前輩消失得無影無蹤,陸客卿,是出現得無痕無跡啊。”
*
出宮後已是戊時中,疾風忽作吹盡一池煙雲。寒氣南下,倒叫這暗沉許久的燕京城顯出滿天璀璨星鬥,正與這帝都的繁華燈景交相輝映。凜凜冷風拂過,送來遠處集市遊人的嬉笑怒罵。
陸贈秋卻摸了摸凍得有些發紅的耳朵,不自主地運轉起心經功法,以氣禦寒。
從宮人手裡牽來追雲,陸贈秋點頭謝過,卻沒有翻身上馬,隻是悠悠地牽著其向西走,準備回家。
行了半條街,遠處卻隱約現出個熟悉的身影。
陸贈秋眼前一亮。
隨手松開追雲的韁繩——反正它會自己嗅著氣息跟著走,小陸客卿不自覺地加快腳步,而後縱身一躍,似倦鳥歸林般撲進林盡挽懷中。
夜色沉沉難以視物,此處又近宮廷,行人走卒極少。陸贈秋肆無忌憚地偏頭啄了下閣主側臉,一觸即分後笑著問她:
“你怎地來了。”
“胡鬧,”林盡挽卻先低聲無奈地斥責了她一句,細心地給她帶上黑衣兜帽後罩住有些微紅的耳朵,這才解釋道,“我閑來無事,便來找你。”
“喔,是想我了。”陸贈秋故意嘖嘖幾聲。
這次閣主出現的時間格外長,已經足有兩日小閣主未曾出現,兩人的交換已趨於穩定。
這些天她們的相處愈發隨意,林盡挽對她無計可施,聞言隻給她理了理衣衫,轉移話題道,“梁帝是如何說的?”
順手抓住林盡挽未收回的手,陸贈秋笑道:
“她是的的確確地把劍尖給我了。梁帝,估計是誤以為我是什麽蓬萊境之人,隻為金劍金刀而來。”
“她手下大內高手又沒有能和宇文教主抗衡的,所以是真準備助我們一臂之力。”
林盡挽嗯了一聲,也露出點細碎的笑意,“千歸已在準備了,等年後初十便可以啟程長安。”
“長安府和應天府似乎是很關鍵的兩處地方,”陸贈秋憶起統計的玩家數量分布數據,“我猜想,也許這兩處和我處世界的聯系更為密切,另有玄機。”
“宇文教主暫時殺不了我們,”林盡挽補充道,“所以秋秋你的意思是,他會從那些見習弟子開始下手麽?”
“嗯,”陸贈秋點點頭,“等到長安,我們些許得快些找到他了。”
兩人肩並肩手牽手地向寧府處悠悠走著,話到此處,陸贈秋忽又想起什麽,停住腳步神神秘秘:
“差點忘了,閣主,你猜我除了劍尖,還從梁帝那得到了什麽?”
第74章 新年願望
林盡挽故作不解, 沉吟片刻後開口:“天山六月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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