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
余不語陰陽怪氣,她不慌不忙地坐直了身子,邊將手搭在軟枕上,邊嘖嘖道,“人家小陸客卿還沒說什麽,你怎麽還問上我了?我們閣主不是一向不管這些事麽,怎麽今天還要偏袒上誰了?”
林盡挽神色不變,“我說的是事實。”
她卻暗暗地有些懊惱這一時的失言,隨後不動聲色地向陸贈秋那快速看了一眼,見她恍如未聞,自顧自地摸著手中暖爐的紋路,一副與我無關的樣子。
林盡挽不自覺地松了一口氣,心裡卻又有些悵然若失。
這不正是你想要的嗎?
是。
但也不是。
她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低估了分別的失落。一旬以來躲著陸贈秋的是她,後悔當日聽聞一年之限後心神悵惘失控,開口過於武斷的也是她。
按理這樣的方式能最大程度地保護秋秋,可一來秋秋根本不想順著師傅師母的安排,二來秋秋也似乎不是很開心。
余不語偷偷和她說過,不要見小陸客卿表面上活得還算瀟灑,背地裡她還在院子裡偷偷抹過眼淚呢。
林盡挽聽完沒有多說什麽,但心中作何感想,卻只有她自己一人知道了。
“呵,早不說晚不說,你怎麽偏偏這個時候說,”余不語卻沒這樣放過林盡挽,“世風日下人心不古,閣主也會撒謊了啊。”
她故意拉長了音調顯得不倫不類,還碰了碰坐她身邊一直置身事外的人:“越副閣主,你說是吧?”
突然被提的越千歸:......
謝謝,不想被卷進對面這倆人的事兒。
她露出一個禮貌的微笑,“不好意思,方才走神,沒聽到余家主問了什麽呢。”
余不語也報以燦爛的笑意:“沒事兒,我可以再給副閣主講一遍呢。”
越千歸險些沒繃住。
陸贈秋神情自若地扭過頭去,衝著合上的車簾無聲地笑起來。
她還是頭一次在越副閣主的臉上,看到可以稱之為“猙獰”的表情。
然而陸贈秋卻不知,就在她轉身之後,林盡挽定定地看了她的背影好一會兒,才收回了視線。
*
太川山雖高,但也架不住陸贈秋一行人都是宗師以上的境界,一行人邊走邊看,也不過花了一個時辰便到了頂峰。
寧長雪是眾人中唯一的一個後天境,人又養尊處優慣了,爬到一半體力耗盡,後面的山路全靠程以燃才能走下來。
太川山頂是一塊刀削似的平地,坐落著不少道觀飛閣。
陸贈秋坐在石凳上等待其他人,視線往下一投,正見程以燃背著寧長雪,輕松地向上攀去。
寧長雪笑盈盈的,也不知偏頭到小燃耳邊輕聲說了什麽,程以燃的臉便唰地紅了一片,任由寧長雪說什麽都一副閉口不言的樣子,顯然是害羞極了。
陸贈秋默默地移過眼,摸了摸被傷成碎片的心。
好酸啊。
余不語也剛上來,她鬼鬼祟祟地湊到陸贈秋邊上,拍了拍她的肩膀小聲道:“陸贈秋。”
“余前輩?”陸贈秋被嚇了一跳,反應過來後也趕忙壓低聲音,“你來的剛好,您先前說的地方,是前面那個閣樓麽?”
余不語順著她指的方向仔細看去,過了半晌才確認地點點頭,“對,就是太川閣。一會兒你便和閣主去到頂樓,我早已打點好了,不會有人上去打擾你們。”
“好,謝謝余前輩了。”陸贈秋忙不迭地應下,頗為鄭重地和余不語道謝。
“客氣什麽。”余不語看陸贈秋如此誠懇,心裡反而有點愧疚。
她剛要擺擺手再說些什麽,余光掃過一人,神色陡然劇變。
好熟悉的背影!
是她嗎?
“周昭!周昭!”
余不語顧不上和陸贈秋說什麽,埋頭向前高聲呼喊。
卻聽自己的聲音淹沒在周遭喧騰的人聲中。她一邊說對不起,一邊快速地穿梭在人群中,卻仍見遠處那道她記掛了八年的身影要快消失在她視線裡。
慌不擇路,余不語咬了咬後槽牙,內力快速運轉,右腳在地上一點,在人群的驚呼聲中如離弦之劍一樣飛射出去,一眨眼的功夫就穩穩地落在那通體黑衣之人身前。
不是她。
看面相,仿佛是個男人。
余不語卻依舊沒有放棄,她顧不上四周指指點點的眼神,顧不上在原地平複氣息,死死地盯著眼前這個陌生人:
“在下湘州余不語,敢問閣下是否認得一個名喚周昭的女子?”
自登基以來,元承昭第一次這麽慌。
這場景仿佛和徵音閑暇時看的那些畫本子,有點相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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