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眼上所縛的那根純黑腰帶也被水汽浸透大半,蒙在眼睛上有些黏連, 叫陸贈秋不自覺地眨了眨眼, 試圖同它隔出一點距離來。
閣主眼下剛剛沐浴完畢,人甚至比內力滾過幾輪後的溫度還要高出一截。故而被封住視覺的陸贈秋能清晰地感知到閣主手掌的溫度,感知到林盡挽修長白皙的指骨是如何緊緊地扣住她手腕。
有一滴滴未乾的水漬, 從閣主指縫間緩緩淌到她手上。
感受到轉瞬即逝的微涼觸感,陸贈秋不自覺顫了一下,驟然意識到自己現在究竟是同誰身處何地——
她還從未和閣主,在這種情況下靠得如此之近。
些許是屋內的熱氣流走一些,門口那扇木門無風自動,忽然又合上了。
“沒......沒幹什麽。”陸贈秋腦子有些卡,遲疑半天還是答道。
但怎麽這話聽起來, 一股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味道!
聞言, 林盡挽卻眸色更沉, 她甫一恢復對身體的掌控權,便發現自己周身竟浸在熱水中。再抬頭,陸贈秋居然正在此處, 雙眼縛帶、衣衫凌亂。
陸贈秋一貫不很留意細節, 以至於她壓根就沒注意到, 她身上那件解開腰帶後的衣袍早已松松垮垮。
同她在一起後,秋秋向來都只在公開場合敢同她說些調侃的話, 一旦兩人私下相對,白日裡無所畏懼的小陸客卿便會刹那間安靜下來,乖乖地同她拉開安全的距離。哪怕在夜晚共同入睡,兩人之間隔開的空隙堪比從臨安到燕京。
所以在浴池這樣的地方看到陸贈秋,林盡挽著實疑惑。
“沒幹什麽?”她輕輕地問了一句。
陸贈秋回神,這次匆忙解釋:“小閣主忘記帶沐浴後要穿的浴衣,我只是進來送一下而已。”
話罷還補充道,“我剛進來的。”
林盡挽眉心微蹙。
十七歲的自己,怎麽可能會忘記這種關鍵事情?
“所以閣主,你要不松開我,我好回避一下?”半晌無人答話,陸贈秋更加忐忑不安,感受到緊握自己的那隻手沒有半分要松開的意思,她小心翼翼地開口道。
“......稍等。”
收到提醒,林盡挽卻也意識到自己此刻的狀態。
閣主忽然松開陸贈秋伸過來的那截手腕,轉而抓住那件白衣。心經內功驟然運轉,有如一輪驕陽滾過,林盡挽身上水漬盡數消失,伴著一陣水聲,她起身很快地穿好浴衣,施施然地緩走至陸贈秋身前。
水聲微動之時,陸贈秋便已身形僵在原地。她同眼前人以伴侶的身份相處這麽多天,又如何不知閣主白日寬大衣袍之下,是怎樣的輕盈勁瘦。
立馬停止腦中愈發飄忽的想象,陸贈秋在原地囁喏了一陣,終於從齒間擠出句話來:“那閣主,我就先出去?”
是問句,人卻壓根沒想得到林盡挽回答。陸贈秋轉身就要離去,同手同腳地往門口走,再不複先前敲門送衣的氣定神閑。
著裝整齊後的林盡挽呼出一口氣,看到陸贈秋溜走的背影卻唇角輕揚,壓低聲音故意道:
“你走什麽?”
這四個字對陸贈秋的衝擊力極大。
“啊——”陸贈秋卡了一下停下腳步,懷疑道,“我,不該走?”
畢竟兩人在一起後,她和閣主好像還真沒在這種場合共同待過。
“如若是‘她’在這裡,你還要走麽?”
林盡挽倒不是非要吃自己的醋,只是此刻人忽然發現秋秋在對待十七歲和二十七歲的她時,態度似乎不太一樣。
“閣主,”陸贈秋無奈開口,“你也不必把自己分得這樣仔細罷?”
不愧是同一個人,說‘她’這個字時的語氣都這麽相似。
但是說起來......
陸贈秋心虛地沒回頭,如果是那個十七歲的小閣主在,她還真沒準會調侃兩句再走。
換成現在的閣主?
謔,真算了。
畢竟閣主承受力比她高的多,相似的把戲玩一次,閣主就臉不紅心不跳地反客為主了。
比如上次在太川閣上,她不過是挑釁地啄了啄閣主,哪料到之後會被林盡挽親得暈頭轉向。
也算另一種程度的學習能力強了。
陸贈秋在這裡浮想聯翩,不過一會兒,人又聽到閣主問:“所以是不會麽?”
林盡挽估摸她至少還要在此停留六個時辰,故而不緊不慢地向陸贈秋走過去。
或許在某個角度來說,她須得謝謝十七歲的林盡挽。
她和秋秋在一起確實不假,但兩人這些時日相處下來,似乎有點克己守禮的過分。在外倒還好,私下相處的一舉一動間似乎有什麽東西約束般不自然,像是什麽隔閡一般。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