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是注意到了她的聲音有點啞,顧溪眠起身去給她倒了杯水來,莊遲道過謝後咕咚咚喝下半杯去,一時間覺得身體和精神都得到了滋潤,挺高興地眯起眼來。而顧溪眠在期間一直在旁邊看著她,她看起來罕見地有些躊躇,似乎是有些話不知道該不該說。這份猶豫甚至到了連莊遲都能看出端倪的地步,在耐心等了好半晌之後才聽到顧溪眠輕聲開了口。
“我之前聽醫生說……”她眼中閃過一絲複雜心緒,到底還是續道,“……因為在分化途中腺體受到了按壓,雖然程度不算很重,但有可能會影響你之後的信息素評級。”
是在說她之前為了減少自己信息素的釋放而拿布料按在後頸的事吧,會影響信息素評級就是說……莊遲回想了一下曾經在這邊的高中學過的生物課知識,隱約記得Alpha和Omega會在完成分化的一個月後進行評級。
莊遲不無遺憾地想著從這一點上來說也還是分化成Beta最省事了,點了點頭應道:“這樣啊,我知道了。”
“……”似乎是被她這樣輕飄飄的語氣驚到了,顧溪眠明顯一愣,但旋即仍是蹙起了眉,“……要是真的發生了這種事、那大概率是不可逆的,我——”
“沒、沒事啦,”總覺得顧溪眠看起來一副馬上就要說出“這是我的責任”之類的話來,唬的莊遲忙插進話去,“真的沒事,我不是很在意那個評級的……是真的,不是在逞強。”
或許在這個世界的居民看來這個分級是件很重要的事吧……畢竟一般來說等級越高也就意味著整體素質越強,但對於莊遲來說倒是沒覺得有什麽所謂——反正她都已經分化成將來注定會地位低下待遇慘淡的Alpha了,還管什麽評級?
這件事可比評級要更讓人發愁得多,莊遲想想就覺得頭大,偷眼去看會在將來造成上述結果的當事人,但偷看技術不到家,和顧溪眠撞個正著。莊遲看顧溪眠的表情就知道她是還沒有釋懷,於是強行岔開話題道:“你……你的狀況怎麽樣?我聽醫生說是給你打了抑製劑……”
“……嗯。”面上仍不算明朗,但顧溪眠還是跟著應了,“沒什麽大礙的,我們被關的時間不算很長,我受到的影響也還好,就只是……”
她的語速越說越慢,最終徹底停住,沉吟著垂下眼簾去。
……感覺好像又是有什麽話猶豫著說不出口的樣子。莊遲被顧溪眠這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勾起點兒忐忑,然後突然醍醐灌頂般想到了關竅——
說起來、好像有個設定是……所有Alpha的信息素對顧溪眠來說都非常難聞。
……她當年是為什麽會做出這種設定來呢,大概是為了和顧溪眠的信息素人人都愛聞做個對照吧,結果就設定成了誰的信息素到了顧溪眠這裡都會非常難聞。真是除了讓顧溪眠對所有Alpha的好感通通下降之外一點用處都沒有,現在還絆了她自己一跤。
雖然也不知道她的信息素在顧溪眠那裡是什麽味道,但總之就是難聞吧……莊遲抿了抿唇,頗有些歉疚地垂下眼去。這麽說來,顧溪眠剛才在體育倉庫裡不是身體和精神兩方面都在受到來自於她的傷害嗎。
她想著又有點沒精神了,垂下的目光落在顧溪眠給她倒的那杯水上,將杯子捧緊一點,低聲道:“……對不起,我……”
開口道歉了,後續卻又不知道該怎麽繼續下去。莊遲覺得她要向顧溪眠道歉的地方好像很多,關於她的突然分化給顧溪眠帶來的困擾,又或者說的更根本一點、關於她那樣強行讓顧溪眠遭這一趟罪的劇情設計。能說的和無法說出口的歉意混在一起,一時竟讓莊遲茫茫的,不知從何說起。
“怎麽突然道起歉來了。”
種種複雜的心情混在一起,讓莊遲在聽到顧溪眠輕柔的聲音時胸口的內疚就咕嚕咕嚕地往上泛,都不太好意思去看她。大概是看她這樣子,顧溪眠將聲音放的更軟了,溫聲道:“你從頭到尾都沒有做傷害我的事,就像你向我保證的那樣。你已經做的很好了,怎麽還要向我道歉呢。”
“雖然我也沒有實際體驗過你當時是什麽感覺,但是……我大概能知道、這並不是件很簡單的事。不是每個Alpha都能像你那樣忍得住的——”
“……”說到這裡,顧溪眠頓了頓,輕笑了一聲,“……不如說,搞不好也就只有你……”
她最後這句話說得很輕,沒讓莊遲聽清。但莊遲依然能察覺到顧溪眠似乎隱隱壓抑著什麽情緒,有點不安地抬眼看去,見顧溪眠對她淺淺笑了笑,以像是要開個玩笑般的語氣說道:“那時候,如果你要是沒能忍住的話,那我現在應該已經被你標記了吧。”
……標記。
聽到這個詞的時候有輕微的不適感,讓莊遲下意識蹙起了眉。她其實從醒過來到現在都還沒有對自己的身份轉變有很清楚的認識,但在聽到顧溪眠這句話的時候,她才終於鈍鈍地意識到……她是一個擁有這項功能的Alpha了。
這種感覺不是很好。莊遲想。好像她突然被賦予了一柄武器,即使她並不想要、也只能每時每刻都隨身攜帶著。這樣一柄……可以傷害到顧溪眠、會讓她心生警惕的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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