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番話，她說得淡淡，在鬱嘯松聽來無異於晴天霹靂。

　　倒不是驚訝這樁陰謀的幕後主使者，竟是挽瀾幫的新任幫主施鳴野。

　　原本他對施鳴野便不怎麽信任，無論是挽瀾幫的左長老師敬魯，還是造極峰的羲和使上官震，都曾指認施鳴野行凶作惡，雖然他們拿不出確鑿證據，但已令許多江湖豪傑對施鳴野產生了懷疑，鬱嘯松當然也不例外。然而他仍選擇與施鳴野結盟，為的是聯合挽瀾幫的勢力，共同對付危蘭與方靈輕以及渺宇九劍等人。

　　畢竟在此之前，他還未發現施鳴野做出任何對如玉山莊不利之事。

　　倒是危門與渺宇觀要損害俠道盟五派的利益。

　　他是絕對不允許發生的。

　　現如今，他知道了施鳴野的確包藏禍心，他既不太意外，也不會懼怕。

　　他只是萬萬沒有料到，與施鳴野同樣圖謀不軌，要對如玉山莊不利的居然還有如玉山莊的弟子？

　　——多名？

　　那到底是有多少人？

　　這些人明明一樣姓鬱，明明一樣是自幼在如玉山莊長大的子弟，究竟為何要聽命於外人，來殘害自家兄弟姐妹？

　　聽見鬱嘯松粗重的呼吸聲，知他此刻怒到極點，鬱箏明白自己的目的已達成了一半。

　　她身為如玉山莊弟子，對本派之主自是頗為了解。

　　這位鬱莊主一向最是認同“親疏有別”四字。在他眼中心中，人與人都有所不同，那些他熟悉的嫡系弟子，自然比他沒怎麽見過面的旁系弟子貴重。但無論嫡系旁系，內門外門，只要都是姓鬱，那自然又都比那些毫無背景的普通江湖武士貴重。

　　他們面對外人，就該團結一致，永遠維護本莊利益。

　　因此，唯有讓他親眼見到門下弟子受傷，親眼見到同門兄弟自相殘殺，並讓他完全相信如玉山莊的的確確出了多名家賊內鬼。

　　才能在他心底投下一顆炸雷。

　　而她接下來說的話，才能發揮作用。

　　其實，若她之前再等一等，等到鬱江與鬱煊殺死一個或兩個鬱家弟子，隻留下另外兩個人證，必會讓鬱嘯松更加憤怒，也更加震動。

　　她的計劃，或許更有可能成功。

　　本來她也不在乎如玉山莊任何一位嫡系弟子的性命。

　　哪怕到了現在，她依然憎恨著他們，犧牲這些她所厭惡之人的性命，她並不會為此感到愧疚，只是……這是不應該的……

　　鬱箏垂下眼眸，按住心口的右手又緩緩上移，握住了掛在她頸間的一枚小葫蘆。

　　若姐姐泉下有知，是必然不會同意的……

　　霍然間，一口腥甜湧上她的喉嚨，鬱箏唇邊再次滲出鮮血，因她始終背對著眾人，她立刻伸手將血跡擦乾，沒讓在場諸人發現，隨即淡然一笑，道：

　　“莊主想知道他們為什麽要背叛如玉山莊嗎？”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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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1章 歸宿

　　——為什麽？

　　鬱嘯松已在心中問了千百個為什麽。

　　今夜之事， 喚起他太多記憶。

　　從最初的鬱無言，到前不久如玉山莊與眾多別家門派的那場爭執風波裡的部分鬱家弟子，再到今晚的鬱江與鬱煊——他們怎會都幫著外人， 他們為什麽都幫著外人，他們憑什麽都幫著外人？！

　　鬱嘯松想破了頭， 也想不明白。

　　他一字一句道：“看來你很清楚？好，那你現在就說。”

　　鬱箏想了一想，從事情的起因說起：“莊主一定還記得去年留家堡的前任堡主留鶴山在釣魚城中慘死一案吧？”

　　鬱嘯松道：“那案子真凶不是已經查明了嗎？”

　　鬱箏道：“莊主相信以留鶴山之能， 僅憑留冉一人之力就殺得了他嗎？”

　　當初留鶴山之死， 在江湖上引起了極大風波，鬱嘯松自然也頗為關注。但既然最後調查結果， 是留家弟子殺了留家堡主， 說到底是留家堡的私事，與如玉山莊毫無關系。即使鬱嘯松對此有幾分好奇， 也有幾分疑慮， 但他並無理由干涉別派事務。

　　直到此刻鬱箏突然提起此事， 他這才意識到了蹊蹺。

　　“你莫不是要說，那凶手只不過是一隻替罪羊，幕後黑手另有他人， 而這黑手也正是你剛剛所說與鬱江鬱煊勾結、意圖對本莊不利的施鳴野？”

　　鬱箏頷首道：“當時危門主尚執掌烈文堂，經過她多番調查，又順藤摸瓜，她發現那施鳴野不但收買了多名留家堡弟子，還在別派安插了許多勢力。”

　　鬱嘯松越聽越驚， 轉首瞧了危蘭一眼。

　　危蘭點了點頭。

　　鬱箏又道：“因此危門主委托我協助調查——”

　　“慢著！”鬱嘯松憤然打斷她的話， 再次冷冷看向危蘭道， “危門主， 我想你應該不會不知道，如玉山莊莊主是我。若果真有這樣的事，你為何不告訴我，讓我來查證？”

　　其實，若不是當著危蘭的面，他更想罵鬱箏口口聲聲“危門主”，到底當自己是如玉山莊的弟子還是荊楚危門的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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